临出门时，这位老大姐忽然又叫住曾小芹：“女人离婚也不是什么大事，改天老大姐我遇到合适的也给你多介绍一下，咱女人宁愿吃点亏离了，也不可以叫那种人消耗一生。”

不等赵才再瞪眼，老大姐又补上：“小伙子，你不要当我就管办离婚证，结婚证我也管，你如果下回结婚想办证，遇到的还会是我，那章盖得利落不利落，还要是我说了算！”

这下赵才是彻底没有脾气，将东西一拿黑脸转头便走。出门，曾小芹快步往公汽站牌那儿走，赵才在后边推着大梁车跟着她，神态不阴不阳。曾小芹有一点怕，转头问他：“你老跟着我干什么？”

赵才方才被那老大姐给怼的一肚火，将老爸交代的叫他态度好点的话忘干净：“这路是你家的呀？什么叫我跟着你？”

曾小芹知道他这人不讲理，也就不再跟他多扯巴，正好公汽来，曾小芹直接跳上，眼瞄着赵才没追上来，才算放心。实际上赵才本人远没他表面看起来那样没有心眼，他一直看着曾小芹上公汽，看着她上的那趟车的路牌看半天，方才曾小芹将单位盖公章的离婚报告送上去时特意用手一挡，可赵才还是看见了一个“厂”字。她上的那趟公汽是通往西城，估摸她曾小芹就是在那附近找地方上班，赵才冲远去的公汽眯着眼阴笑几声：“曾小芹，你以为咱的事就这样完了？明的不可以咱便暗着来，我迟早叫你从新认识认识你赵大爷我。”

……听说市领导过几天要到厂中来视察，这几天厂中将大活停了，厂长亲自带职工大扫除。苗捍东是这帮人里边最忙的，厂中十多个黑板报都要他一人完成，但是他也就长了俩手呀，所以赵厂长决定从底层抽俩字写的好的帮他，这任务先便落到车间韩主任的肩膀上。韩主任直摆手：“我手下那帮姑娘们我知道，没有几个字写的像样的，真硬要派去，恐怕还叽叽咕咕地影响小苗的工作质量，你上男职工里边找几个去。”

赵厂长说：“咱厂中原本男职工便少，那字一个个都写的和狗扒一样，我叫他们去，也就是干仰脸看苗捍东干活，什么忙也帮不上，这事还要交给你，你从车间挑两个人去。”

韩主任拗不过他，转头冲着满屋做卫生的女人们叫；“女同志们，你们谁去帮苗文书出黑板报？”

正在扫地的梁红艳伸出手拍鲍楠楠一下：“诶，我记的你的字写的蛮好的呀，你去。”

鲍楠楠低下头擦窗户头也不抬：“你想去你去，横竖我不去，苗捍东整天板着个冰脸，讲话硬嘣嘣的，我才不去受他那气。”

梁红艳笑：“唷，昨天你不是还说人家苗捍东长的帅么？这会又说这话。”

鲍楠楠白她一眼：“你不也说过他长的帅么？咱凭心而论，如果论相貌，咱厂的男职工没有个可以比的上苗捍东的，可就是他那脸太臭，脾气也太坏，我是不去拿自个的热脸去贴他那冷屁股，喂，我说你那字不是写也要蛮好的么？你去。”

梁红艳摇头：“我也不去，我倒不怕他甩脸给我看，我是担忧我家东儿会吃醋。”

鲍楠楠直咂嘴：“唷唷唷，还你们家东儿？吴东正式说要追你了么？大言不惭的。”

梁红艳昂着头满脸得意：“他嘴上是没有说，但是他心中已经这样想了，昨晚他还给咱宿舍送来一大袋炒花生，那就是冲我去的。”

“呸，你可就不要臭美！咱宿舍6个人，你知道是冲谁？没准他还是冲我。”

“嘿，跟我抢男人，你够不要脸的呀。”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对开玩笑，韩主任已经站在她们二人后面老半天：“诶，我说你们二人不要扯闲话，出去一个，帮小苗办黑板报去。”

二人一伸舌头，转头嬉皮笑脸地道：“呀唷，韩主任，咱们俩的字写得不好，拿不出手，哪里可以出黑板报呀？万一领导来，看咱的黑板报办的那样丑，丢了咱厂的人咋办？”

韩主任插着腰看她两个：“横竖赵厂长将任务给咱车间，咱车间便必须有人去完成，你们俩不去，你们推荐一人去，横竖的有人去。”

梁红艳跟鲍楠楠二人低着头都不讲话，一个车间的人全都知道苗捍东那脾气，这会谁也不想去碰他那冷钉，推荐谁就是的罪谁。正好曾小芹提着一大桶水走来，梁红艳当即眼一亮：“主任，咱们推荐曾小芹，她会写。”

鲍楠楠也赶忙道：“对对对，曾小芹同志字写的蛮好的，叫她去，她保证可以完成任务。”

曾小芹正在低头干活，忽然听见有人在叫自个，抬起头一看，韩主任正在冲她招手：“曾小芹同志，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帮苗文书出黑板报。”

曾小芹傻眼：“主任，我哪里会出黑板报呀？”

韩主任好不容易将这任务交出，哪里还容她推辞：“那你也要去，你不会写去帮他擦黑板总成？横竖这任务是交你，你一定的完成。”

曾小芹还想讲话，韩主任大手一挥回头便走，边上的梁红艳跟鲍楠楠将舌头一伸也赶忙跑了。曾小芹是真心不想和苗捍东再打交道，但是领导任务已经布置，自个是个临时工，也不敢不办。找到苗捍东时，他正站在桌上仰脸写字。正午的阳光将他的面颊晒的通红，汗珠顺着下颌一直滴落到胸前的白衬衣上，颀长的手指头拈粉笔，写的分外认真。他写的字真好看呀，他的人，也特别好看。曾小芹仰脸看他，居然忘打招呼。苗捍东写的手腕酸才写满黑板，才一转头便看见仰着脸看自个的曾小芹。“你在这里干嘛？”

苗捍东蹙着眉心问。曾小芹才回过神，有一点不好意思道：“我们主任叫我过来帮你出黑板报。”

苗捍东冷冷的一句：“你会写字么？”

看他这话问的，自个虽说文化程度不高，好歹也是初中毕业，哪里可以不会写字呀？只是跟他的字相比，自个那字写的确实跟狗趴一样。曾小芹有点窘，苗捍东又问：“那你会画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