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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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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岭县 马岭城 县衙一名玉树临风的男子正跪坐在大厅的客席之上,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一股文雅之气。此人正是唐邈,唐家嫡长子,自幼饱读诗书,并对兵书,商书,音书甚至是经书都有所钻研,可谓是学富五车。高富帅,学霸,这些现代词放在他的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唐家乃北地郡最大豪强势力,在此根深蒂固,不说富可敌国,但富的流水却是事实,拥有土地上千亩,依附在唐家的佃户更是数不胜数,如此规模少说也经营了上百年。其手下私兵数千,目前整个北地郡的郡兵总数也不过四千余人。当然,唐家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拥有数千私兵,这可是妥妥的造反行为,而是将这些人都收入唐家商社旗下,平日里这些人都是商社旗下正规雇佣的老百姓,例如负责搬运货物的走夫,负责看护赌场等其他生意的‘镇场儿’,有事的时候再由各个头目一一召集起来,形成一股武装力量。正所谓流水的县官,铁打的豪强,每当有新任官员来北地郡上任,都得先到唐家门前去拜访一番,送点小礼物什么的,以表敬意,否则人家要是不开心,总有千万种让官员滚蛋或者架空权力,然后再慢慢折磨。当年初来北地郡的赵山因为不知道这个规矩,得罪了唐家家主唐则,受了一番教训后才开始对唐家产生敬畏之心,唐家也‘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极力帮助赵山招募郡兵,整合队伍,铲除异己,巩固地位,这才有了今天的局面。对于唐邈这个人,赵陵也略有所闻,但从未亲眼见过,毕竟人家一个高富帅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不过赵陵却听闻唐邈有个妹妹,长得异常水灵,北地郡的百姓都把她比作仙女下凡,他自己一点也不相信,认为不过讹传罢了,怎么可能长得跟仙女一样漂亮。但直到有一天,赵陵在池阳城交接公务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唐家一辆奢华的马车在唐家府邸停下来的景象,一名女子从马车上款款走了下来,虽然被面纱遮住了脸庞,但赵陵的目光仍然透过轻薄的白纱隐约看到了这女子模样,说是仙女下凡也不为过,自此赵陵的那颗躁动不安的少年心就落在了这名女子手中。只不过后来经赵陵打听得知,这名唐家小姐早已许配人家,那人虽不知姓名,但却官居明州刺史。在赵国,一郡通常下辖四五个县,一个大州则下辖大约六个郡,一个小州下辖四个郡。人家堂堂一个刺史,比自己父亲的官还大,管的地盘和权利是自己的十几倍不止,而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尉罢了,两者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上的。这让赵陵有些心灰意冷,情绪低落了好几天,没想到好不容易穿越过来后,我赵陵还是要继续孤独单身,这也让他更加渴望获得功名,说不定哪天他建功立业,升官发财,唐家自然就会跪求自己娶了自家的女儿。想到这里,虽然这种少年的幻想十分不切实际,但赵陵的嘴角还是不禁微微上翘,露出了少年的天真笑容。王越走进门来,身后紧跟着的赵陵,赵平二人,便见王越朝着唐邈抱拳道:“唐公子久等了。”

唐邈缓缓起身,朝着王越拱了拱手:“县尊言重了,本公子也不过才刚到而已。”

随后再次坐回客座,赵陵见他穿的光鲜亮丽,气质非凡,想必便是唐家嫡长子唐邈,果然名不虚传,妹妹长得美若天仙,哥哥也应该差不到哪去。王越跪坐在主座,试探性的问道:“唐公子光临县衙,不知有何要事?”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县尊,实不相瞒,近些日子我唐氏商社有些货物要紧急出城,只不过可能管事的并未解释清楚,产生了些误会,导致这支商队连人带货总共三十多人全被扣押,事关重大,还请县尊主持公道!”

“还有这事?”

王越不解地望向坐在不远处的赵平,后者则摇了摇头表示不知,他只好敷衍道:“唐公子请放心,本官定会查明真相,事后定还公子一个公道!”

“不用了!”

唐邈挥了挥手,似笑非笑道:“据我探得,这件事的主谋应该便是这位赵县尉了吧。”

唐邈说着指了指坐在对面的赵陵。赵陵反笑道:“是又如何,那些马车中装的是什么东西,你们唐家不是应该心知肚明吗?本县尉也只秉公办事罢了,尔等要是有所不满,大可到州衙那告状去!本县尉问心无愧,上对得起天子圣上,下对得起黎民百姓,何惧也!”

见其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唐邈心中有些恼火,心想这个姓赵当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就连唐家的商队也都敢拦!饶是唐邈颇有城府,但听了赵陵这一番诛心之话,忍不住说着就猛地一下站了起来,脸庞有些微微涨红,怒斥道:“秉公办事?哼,你不过是个小小县尉罢了,竟敢如此胆大妄为。本公子若是真承认这马车里装的全是生铁,赵大人你究竟还放不放人。”

生铁!听到这两个字,王越与赵平身躯不禁一震,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唐邈,在赵国,私自贩卖,走私生铁,下场要么砍头,要么流放或发配边疆充军,一般商贾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去触碰这个禁区的。赵陵听后又冷笑道:“唐公子可知在我赵国,走私,贩卖生铁皆乃死罪,公子为何还敢以身犯险?”

在他看来,唐邈这是在自寻死路!生铁这种东西他也敢碰。赵陵今早在巡防之时发现一支商队想要出城,并且早就贿赂了负责搜查的小校,赵陵本来也没当一回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但就在这时,赵陵发现这支商队打的是唐家的旗号,出于唐家二小姐的原因,赵陵心里有些自卑,虽说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但赵陵为人便是如此,斤斤计较,喜欢较牛角尖,也算是一个缺点。随即立马呵斥了那名小校,并让手下严密搜查,结果出乎意料,六辆马车满满装着的全是生铁,当即命人扣押将人和货全部扣押,并对部分人进行严刑拷问,最终从这些人的口中的得知,这些货物准备运往魏国的都城洛阳,听说那里对生铁需求量极高,将会以五倍多的价格收购他们这批生铁。这让赵陵大为所惊,他在军中多年,自然生铁是用来做什么的,生铁是制造武器,盾牌,甲胄等军用器械的重要原材料之一。 这些生铁一旦运过去,将会被做成兵器铠甲,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我大赵将士死于此,多少无辜百姓将惨遭涂炭。换句话说,这群人就是在资敌,叛国!唐邈不以为然道:“那又能如何?你父亲当初就是在我唐家的帮助下才坐稳了这太守的位置,难道现在通融一下就不应该了吗?仅仅这些生铁而已,无碍大局。再说了,我唐家乃北地郡第一豪族,如若唐家施压,你这个县尉的位置恐怕就朝不保夕了吧!”

“砰!”

赵陵猛拍茶几,气得也站了起来,指着唐邈的鼻子怒斥道:“哼!就算你唐家是天下第一豪族又能怎样,难道汝敢说自己不再处于当今天子的治下了吗!我赵陵乃朝廷命官,秉公办事,面天地父母而无愧,面天下苍生而无悔,汝等若敢无视法度,本县尉定当不会手下留情!”

唐邈指着赵陵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脸庞涨的更加通红,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不就是一些生铁罢了,虽然是死罪,但历代官府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况且又不是只有他们唐家一家干过,细数南方的豪强大族,应该也有不下百家,这个赵陵凭什么一直咬着他不放,乃至于得罪整个唐家!唐家怒火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县尉所能承受的了的,对此唐邈已经无话可说,本来以为他是赵山的儿子,会对他们唐家更加恭敬,现在看来反而有些出乎意料,出生的牛犊果然不怕虎!但他没想到的是,眼前的这个乃是前世穿越过来的赵陵,自然不会去注意那么多利害。王越见状急忙安慰道:“唐公子,这件事可能真的是个误会,消消气啊!赵县尉年纪尚小,不懂规矩,还望多多包涵。”

他的心里也同时不断大骂起赵陵这小子,怎么与人家唐大公子起了冲突,万一事情恶化了,赵山的脸面也不好看。“赵陵,本公子记住你了。”

唐邈最终还是沉下气来,只瞥了赵陵一眼并丢下这一句话后便夺门而去。“唐公子留步啊!”

王越想要出门挽回唐邈,但为时已晚,唐邈早已不见人影。赵陵笑道:“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王叔不必担忧,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赵陵定不会连累赵家。”

说着也走出了门,王越想骂些什么但却又说不出口了,只好咽回腹中。赵平笑了笑说道:“王叔,二弟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但愿吧,不过我们还是得早做些准备的为好,唐家那帮人可都不是吃素的!”

王越长叹了口气,望着赵陵远去的身影,王越心中一面有些担忧,但一面却暗暗自喜,因为曾经襁褓中的婴孩,今似乎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不畏强权。经过一天的巡防,赵陵骑着一匹白玉马疲惫的回到了他的县尉官邸,在他的身后跟着一名青年,此人名叫林坚,年方二十,现任马岭县兵曹,马岭旅司马,统帅一部兵马共五百人。他是赵陵小时候的玩伴,以前两人经常睡在一张床上,关系十分亲密,可谓是穿着同一条裤子长大的。此时夜晚明月当空,官邸门前灯火通亮,站着两名守卫小卒,这座府邸说大也不大,但一些基础设施还是有的,比如水池,花园等娱乐设施。其分为东西二院,东院空间较大,赵陵自幼有着孔融让梨的美德,自然而然霸占这里。林坚脾气较好,没有与其斤斤计较,住西院就住西院,没有半点怨言,更何况这里是县尉府邸,他只不过是名兵曹罢了,本来就没权利住这里的,还是赵陵念及情意,让他从吏舍和条件更为苛刻的郡兵营搬到府邸里居住。门口两名小卒见状急忙上前牵住了马匹,安置妥当后,两人走进府中,立刻安排了膳房的厨子准备晚点,并且在几名侍女的伺候下更衣沐浴,不在话下。两人跪坐在后院花园正中央的茶亭之中,桌上摆了六道小菜,无非就是烧鹅,烤羊蹄,炒野菜等,以两人的胃口刚好能够吃饱。而在他们不远处,几名舞姬身着白色轻纱,在月光下翩翩起舞,个个身材苗条,年轻貌美,为首的一名舞姬名叫小柔,乃一北狄胡姬,高挑的鼻梁,一双碧眼,让她深得林坚的喜爱,若不是碍于她赵陵的舞姬,林坚还真想将她收于囊下。改天真的得跟赵陵说一说,至于代价嘛,无所谓,反正能得到小柔就好!林坚嘴里啃着一根鹅腿,含糊不清的说道:“小陵,听闻你今日与唐家公子起了冲突,不知属实?”

说着他的眼睛又瞄向不远处的小柔,面对林坚的目光,小柔不厌反迎,时不时的抛出媚眼,这让林坚大喜过望。“公明(林坚的字),我也只是秉公办事罢了,无奈这唐邈却步步紧逼,嚣张跋扈,真是岂有此理!奈何他乃唐家嫡长子,否则我真想好好打他一顿!算了不说,来喝茶!”

赵陵摆了摆手,说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前世的他是一个好孩子,烟酒之类绝对不碰,其本人也并不喜欢喝酒,酸酸涩涩苦苦的有什么好喝的,倒不如茶来的清静,香醇。“既然小陵不提,我也不说了,喝!”

林坚说着端起茶杯小啜一口后继续说道:“不过还是建议你小心为好,毕竟唐家乃北地郡第一豪族,手下家兵数千,咱们还是惹不起的,虽说明面上不会对朝廷命官下手,毕竟谋反的罪名摆在那里,但私底下使使暗箭还是不成问题的!”

赵陵沉思了会说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我的武艺加起来打十几个小卒还是没问题的,再加上府邸护院众多,倒也不必担忧。但只怕这个唐邈要是派人刺杀或下毒的话,这恐怕就防不胜防。”

赵陵心中现已有些后悔,早上那番慷慨激昂的话中,有一半也只是为了搏面子,自卑感在作怂罢了,其他的也没想那么多,随即心头一狠道:“不过那唐邈若是真敢下毒手,我也不怕他,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又能如何!”

赵陵说着端起茶杯,再次一饮而尽,林坚还想说些什么,而就在这时,数名小卒突然风风火火地闯入花园,个个神色慌张。抱拳跪倒后喊道:“县尉大人,大事不好了,唐家带人把县衙给围了起来,说是要我们立即放人,县尊大人急令让小的来报,还请县尉大人早作决断!”

林坚与赵陵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禁苦笑数声,没想到该来的还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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