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跪了这两个时辰，瑶美人还是没学会，该怎样说话。皇后娘娘的苦心，终究是白费了。”

苏媛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说话不再像以前那般冲动莽撞，让自己的心思被所有人都知晓。“苏美人倒是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想来也不会再做出突然闯到我宫中来，掌嘴我宫女的事了。”

裴照月又怎么能是一个甘心被人欺负的人？对于这样的挑衅，自然是要让苏媛更加无话可说才是。“你！你且嚣张这几日，等到我不再与你这种人相提并论之时，必定会将你狠狠的踩在脚下！”

苏媛终究是掩盖不住自己真正莽撞无脑的性子，把这话说了之后，带着宫女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子苓此刻却没再工夫管怒气冲冲离开的苏媛，她更加关心的是自家主子的腿伤。“主儿，你的腿可好一些了？不该在这儿多说这一会子话的，若是以后落下毛病了，再想医治都难了。”

裴照月知道子苓的确是十分担心自己的腿伤，于是赶紧带着她和自己一道回承乾宫了。结果没想到，刚入了承乾宫的宫门，就见到德妃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请德妃娘娘安。”

裴照月知道这是在晴天白日的时候，所以不敢落下一个礼。“你这孩子，这是在咱们宫里又何必这样？”

德妃好像是刚刚睡醒，眼瞧着裴照月已经将要跪下去了，所以赶紧起身来扶她。“娘娘，礼数不可改。”

德妃看着小脸儿苍白的裴照月，自然是知道她为何如此谨慎的。“今天的事儿，我多少知道一些。如果是我的话，恐怕也会和你一样做。”

德妃一边和裴照月说着话，一般吩咐子苓和玉蓉跟着她们进到屋子里，免得站在院子里受了风。“娘娘，我今日这样做，是犯了很大的险。我没有娘娘那般勇气，只能殊死一搏，这方法我想过很久了。直到今时我才敢用上。”

德妃所居住的承乾宫正宫里，常年都熏着檀香，暖炉更是四季不停。据说是因为德妃年轻时习武，膝盖一直有雨天疼痛的毛病，所以皇上一直派人送来暖炉和炭火。“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现在看来也是个有胆气的孩子。你的祖母将你托付给我并没有错，我也愿意，让你一直在这宫里斗出一番天地。”

德妃此刻对于裴照月的做法，欢喜的不得了因为在她看来。虽然被外人针对，可也不能一直处于被动。在宫里，若是一个人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掌握主动的话，那恐怕是活不了多长时间的。“娘娘，这承乾宫的炭火可曾断过？”

裴照月像守鱼唇不对马嘴的突然问了一句，德妃一时之间也有些怔愣，“不曾。”

“那娘娘可曾觉得这里有时也会热？”

德妃仔细想来。还是觉得这问题问得让人不知道怎样理解。“虽然有时也会这样觉得，但这是皇上的赏赐，不能辜负。”

裴照月知道德妃说的并没有错。德妃出身高贵，而且家族中的势力一直都被秦峥所忌惮，故而她在宫中生活的好坏，关乎着前朝的局势。而事情都是双向的，秦峥忌惮琅琊王氏的势力，而琅琊王氏是又何曾不害怕皇帝会将他们连根拔起呢？所以德妃虽身为贵门之女，可也被教导在宫中万万不可辜负皇恩。“娘娘知道的道理，皇后在存在，但也会知道。”

裴照月与德妃相视一笑，德飞旋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玉蓉，你去拿一些皇上之前赏的红箩炭来。瑶美人近日腿伤犯了，需要一些炭火烤烤腿。”

玉蓉自然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将这殿里的其他宫女都带了出去。“我也知道你说的这些，也能够想到。不过这二人之中的嫌隙可不是一般的大。这些秘事，你可知道？”

德妃一脸神秘的表情，彻底吸引了裴照月对于皇后与太后如今关系的好奇心。“愿闻其详。”

“其实这说来，话可就长了。皇后是太后的堂侄女儿，这件事情想必人尽皆知。可只有我们这些宫中的老人才知道，这太后对于皇后，可并非是一味的偏爱于容忍。”

德妃所说的，是一些曾经皇帝还是皇子之时的事情。其实当年，秦峥对于皇后里时并没有太多的感情。毕竟皇后与太后的家族势力庞大，当时甚至一度影响到前朝的立储的事。而当初，秦峥迎娶皇后李氏，也被很多人猜测，只是为了她的家族势力。不过在猜测也不过是一个关于皇子的谣言，对于当时还并非是皇帝的秦峥，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我记得当时我还是太子侧妃，那个时候前朝就对于皇后有太多的议论。”

德妃又开始回忆那段过往，甚至觉得十分唏嘘。“为何会这样？皇后的家族十分庞大，前朝也应该有很多人忌惮如此议论太子正妃，在先帝那里也肯定是不允许的。”

裴照月从自己所了解的这个朝代的政治制度，仔细分析了这件事情的不合理性。作为一个混迹于政治风云的人，逻辑和严谨是非常重要的。“也许你会觉得难以理解，可在当时朝局混乱的很。就连我们琅琊王氏，也有一些分支甚至都被前朝的歼佞之臣，污蔑灭族。”

其实先帝所统治的朝局，并不是十分安定，因为在那时各方势力太过强大。拉帮结伙，另立山头这在朝局里是十分忌讳的。“可是偏偏就是一个经常被人议论的李氏家族，帮助了皇上成功走上了如今这个位置。可其实皇上的心里是并不愿意的，他当初甚至都不想借助李氏家族的能力，毕竟我琅琊王氏总是要比他们，更加有用一些。”

德妃虽然有的时候讨厌自己家族的刻板教条，可毕竟一个具有深厚底蕴的大家族，在各个方面都是很有说服力的。“这么说皇上迎娶皇后，其实本就是别有用心。可皇后似乎并不这样认为。我总是觉得这些事情，与娘娘所说皇后与太后之间的关系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裴照月彻底被引出了好奇心，相比太后与皇后之间的关系，她更加想知道当初那个纷繁复杂的局势里，为何会是秦峥笑到了最后。“可以这样说。但其实坊间都传闻皇上是为了向李氏家族示弱。因为当时李氏家族，所支持的是另外一个皇子，按照原本的情况来讲，李氏家族是背叛了他们，所扶持的那个皇子的。”

因为家族当中一个女子的出嫁，而改变整个家族的立场，这样的情况是前所未有的。“我猜想当年皇后一定很欢喜皇上，所以她才会想尽千方百计的嫁给皇上，不惜家人的阻拦。甚至直到现在都觉得皇上对她是真心实意的。还会与各种嫔妃吃醋争宠。”

裴照月虽然并不显皇后的性格，但是无法否认，她在某些方面真的可以看出是真心爱秦峥。“我就说你这孩子的确聪明。你猜测的很对，当年李氏对皇上一见倾心。她的族人都在逼着她不要这样。让她嫁给一个身份更加稳妥头的男子。毕竟李氏的出身并不高。雨太后也不过是堂侄女儿的关系。现在，皇后以自己的出身高为骄傲，也不过是后来先帝临终之前，给李氏的父亲加了爵位而已。”

裴照月的确曾经听年老的嬷嬷偷偷讲过，皇后的出身并不高，所以才会如此的气量狭小。“话虽如此，娘娘，你还没有告诉我，皇后与太后的关系到底为何会有嫌隙。”

话题意外的偏离了主题，裴照月及时将德妃的思绪拉了回来。“哎呀，你看我。一说起从前的事情就滔滔不绝，差点把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德妃也回过神来，赶紧详细的开始回忆起皇后和太后之间的关系。“李氏做了皇后之后，性子愈发娇纵。这位皇后却丝毫没有国母的仪态，对于一些丑的妃嫔，嫉妒陷害都是常有的事。”

这件事情是宫里人尽皆知的，就连裴照月一个刚刚入宫几个月的人，都已经将这皇后的品性窥得一二了。“皇上因此失去了孩子和心爱的妃嫔。可李氏是仗着她是皇后，又是太后的堂侄女，所以不把这些放在眼里。但是忍耐总是有限度的，一些妃嫔因为不甘于就这样屈服于皇后，所以有时也会让皇后难堪。”

德妃虽然从来都没有见过两个真正斗过皇后的人，但是她打心底觉得按照皇后的品行，早晚有一天会被彻底拉下来。“皇后每一次处置这些事情的方法，就是去找太后？”

裴照月已经猜的七七八八了。就算是亲生姐妹，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自己的错失寻求其他人的帮助都会惹得嫌弃。更何况皇后李氏本来出身于小门小户，而太后则是出生功臣大族。两个人天差地别的差距，完全弥补不了那微弱的血缘联系。水滴可以石穿，时间长了，人与人之间的嫌隙自然也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