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帅府方子骁彻夜未眠，他的手边是一份于昨日下午送来的文件。由于要处理的军务太多，一直到了夜里他才打开来看，是关于西郊监狱狱长赵宵被杀一案。意料之中，却还是让他心有不安。方子骁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抓起文件一把扔在书案上，随即一通电话打到司令部。“是我。”

“大帅？”

是刘副官。“跟我去一趟西郊。”

“是。”

不出一刻钟，刘副官就把车利利索索地停在了方子骁面前，随后两人直奔西郊监狱。“说说吧。”

方子骁闭目养神。“死者的尸体是在凌晨被发现的。”

“是谁，报案人？”

“不是，是条狗。”

方子骁听言扯了扯嘴角。真是一条好狗。“死法。”

“失血过多致死。”

“冷兵器吧？”

方子骁微微睁了眼。“您……您怎么知道的？”

刘副官有些惊讶。“用枪，容易打草惊蛇，就算能够将人一枪毙命，也难能功成身退。而且通过子弹型号就能查出是哪个营帐中的，幕后的人绝不会想跟这事儿扯上任何关系。聪明的，绝不会这样做。”

方子骁顿了顿，“再者，既是相识，又何必麻烦呢？”

刘副官听言顿时醒悟。“属下只是没想到他们下手如此之快。”

……算慢的。裴府“小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元苏启遇上了管事。“嗯？”

“您快跟我去见老爷吧，他老人家都急眼了。”

管事接过了他手中的行李，“今天一大早老爷就派我去接人，结果您自个儿走了，哎……我这把老骨头，可真是好一番折腾啊。”

“真是抱歉啊杨叔。”

元苏启笑了笑。杨叔也笑了，“都是分内之事，老爷也是考虑到您好几年都不曾回过行州来了，怕您不晓得回府上的路了嘞。”

元苏启不言，自将帽子在手中给拿好。“老爷，小少爷回来啦。”

杨叔站在书房外腾出了进门的地方，“请。”

“辛苦了杨叔。”

元苏启说完就推开了书房的门。待元苏启进去后，杨叔从外面关上了门。“来了。”

裴靖笑着说道。“老爷。”

元苏启微微欠身。“不必拘礼，坐。”

“好。”

“好几年不见，莫不是这洋人把你教傻了？”

裴靖把手中的书放回原位，“竟忘了自己是这家里的少爷了？”

元苏启听言笑了，“裴伯。”

“这才对嘛。”

裴靖终是卸下了面上的严肃。西郊林区“这就是发现死者的地方。”

刘副官指着两人面前的一小片区域说道。方子骁处处都扫了一眼，除了血迹和踩踏痕迹，再无其他。他无心查，但对外还是要有个交代。“尸体呢？”

方子骁回身。“早已经命人抬走了，等着尸检。”

“等？”

“嗯，军部的李医生年纪大了，前几天刚退休。他的徒弟替了几天，实在顶不住了，现在正在医院里躺着呢。”

“那等的是谁？总不能是那老李的废物徒弟吧。”

“军部新来的医生，留洋回来的。”

刘副官想了想，“算算日子，今天应该已经到行州了。”

“还是个西医，又是一老头儿？”

方子骁挑眉。“这回不是，是个才二十出头的。”

“二十出头……这得有多想不开啊，来这军中讨生活。”

方子骁上了车。“您不也年纪轻轻就带兵了吗？”

“对啊……”方子骁沉默了一阵，重又开口道:“叫什么？”

“姓元。”

刘副官发动汽车。袁？“名苏启。”

听言方子骁一时望着窗外呆住了。元苏启……“这天看样子……要下雨了。”

昔日同窗成今朝战友，是福是祸？格林福利院“院长，这是给孩子们买的吃的，不多。”

林书雅笑道。“还有这些过冬的棉衣。”

孟夏说着将手中的箱子递了出去。“好好好，你们真是帮了我大忙了，我替孩子们在此谢过了啊。”

郭院长笑得一脸慈爱。现在这样的世道，像这样好心的人真的难遇到了。“不用客气，我们只是做了力所能及之事。”

林书雅面色微红。“哎呀郭院长，咱们都这么熟了，还这么客气干嘛。”

孟夏绕到郭院长身后，“书雅向来是个脸皮薄的，你看你一客气……”“你看我……”郭院长笑得一脸歉意。“没有没有，院长您别听孟夏她瞎说。”

林书雅瞪了孟夏一眼，“您先去忙吧，我和孟夏随便转转就回去了。”

说着一把拉过孟夏，向院内走去。“那好，你们自己可要注意些。”

“好！”

格林福利院是由一位来自国外的慈善家出资建成，至今已有百年历史。院内有些建筑已经破损，还没来得及修，只是简单地围起来，与孩子们的活动区域隔开。裴府“回来了，就不走了吧？”

裴靖抿了口茶，缓缓说道。“暂时不会。”

“不打算回去看看吗？”

元苏启没有立刻答话，只是将茶盏凑近，茶香四溢。好茶，只是可惜了，自己尝不出其中的好。“定是要去的，可近来事多，抽不开身。”

“也不急这一会儿，刚回来，歇一歇。”

元苏启笑了，“多谢您的好意，可是歇不得的。我还得去一趟司令部，一回来就有了案子，有的忙了。”

“那件事我也有所耳闻，”裴靖顿了顿，“那你自己小心些，让杨叔送你吧。”

元苏启起身，“谢裴伯。”

“去吧。”

元苏启拿了帽子，转身想走，又突然想起来什么。“怎么了？”

“没。”

想问的话到底是没问。待人走了，裴靖只看着对面那盏茶，想着。元苏启换好了衣服坐在车里，一路无话，杨叔也不是个多话的人，同样沉默着。“杨叔，您辛苦了。”

“哪有，应该的。”

元苏启打开了车门，却没急着下车。“杨叔，您就不用在这等我了，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完事。”

“那……”“我晚上会回去吃晚饭的。”

杨叔没再说什么，待他下了车，就回府了。元苏启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眼看着车消失在视线中，自己则朝着司令部的方向缓步走去。“书雅，有件事我想问你。”

孟夏将手中最后一颗糖发了出去，转身坐到了林书雅身边。“嗯？”

“就今天大街上那个，那斯文人，”孟夏凑近她，“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林书雅微微红了脸。“我看你是看上人家了。”

“你别胡扯。”

“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有没有胡扯。”

孟夏全然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怎么，你的元哥哥不要啦？”

“诶，你……你怎么说到他了啊？”

“以前时不时就会向我夸得千好万好的那位元哥哥，不喜欢了？”

“他……”“哎呀，郎骑竹马来……”孟夏诗才念了一句，就被林书雅一句话噎在了喉咙里。“他就是……”林书雅声音不大，却能被孟夏听到。“那他……”默了许久孟夏才开口。“我想他是不记得我了。”

孟夏不知怎么说。是啊，这都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