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卿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儿子，至于那个女人……房中两人根本没意识到有人闯了进来，顾潇潇使劲地推着自己身上的男人，叶北尧埋在她的颈间不肯起来。上次她为了找寻哥哥与好友应下了叶北尧提出的条件，拖了两天之后还是不得不按照对方的要求来了这处公寓。叶北尧对她的恨意顾潇潇清清楚楚，她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来的，却不想男人却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折磨她。一开始是将她当成佣人一样，什么活计都要她做，洗衣做饭甚至连洗澡时浴巾都要她来递，可为了当初那个承诺，以及心底对男人的愧疚之意，顾潇潇硬是一点怨言没有的坚持了下来。可渐渐的，她开始发现男人会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偷看她，甚至在她睡着之后偷偷吻她——若不是那天她从梦中惊醒，根本不可能发现男人还会做出这种事。可男人并没有因为被发觉而有什么收敛，甚至还变本加厉起来。叶北尧这样的男人，温柔起来总是难以抗拒的，尤其是顾潇潇本就对他情根深种。几乎与世隔绝的这间公寓里，他们仿佛忘掉了那些恩怨情仇，关系倒是突飞猛进了不少。“叶北尧你起来！”

顾潇潇拍着他的背，声音有些无奈，“你重死了！”

“起来什么，这样不好？”

男人的嗓音低沉慵懒，伸出手来捉住身下女人那只不安分的小手，牢牢地按在了床上，在她的脖颈间吸了一口。一股好闻的奶香味萦绕在鼻尖。顾潇潇惊叫一声，瑟缩了一下脖子，拿小腿去踢他：“我鞋子！我拖鞋都掉外面了！”

“明天再去捡。”

叶北尧终于肯从她脖颈间抬起头来，眼眸里带着一丝调笑，凑近她，“把你抱上来都不用你走路还不好？”

随着叶北尧的这一抬头，站在门边的苏如卿终于看清楚了他身下的女人到底是谁，一抹震惊充斥在眉间之间。顾潇潇脸上飞上两团红晕，有些羞赧地推了推他：“你，你先让开。”

“不行。”

叶北尧把她的小手反剪到头顶，低头朝她的唇边亲去，“上都上来了，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很可惜？”

女人的挣扎渐渐地弱下来，似乎是不再抗拒，只踢了踢自己的脚：“那你先去洗澡。”

叶北尧今天上了一天的班，回来还没有洗过澡，她哪能习惯。“不用洗。”

叶北尧口中话在唇上的软嫩中化为含糊不清的敷衍，“一会儿也还是要去洗的。”

顾潇潇不争气地红了脸，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湿漉漉的，瞪向压在他身上的男人时，却仿佛是情人之间的娇嗔。叶北尧抿唇笑，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中闪烁出点点光彩。女人也没有再挣扎，温顺地在他身下躺了下来，她的头因为叶北尧的亲吻而转向了一边，却在看清门边的人影时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苏如卿尴尬地站在那里，她的手还举在半空中，似乎是准备敲门，却不料与顾潇潇提前来了个四目相对。眼见自己儿子越做越过分，她是想提醒一下他们的。顾潇潇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借着灯光看清楚是苏如卿之后，心里的惊吓也并没有少多少。面上醉人的红晕飞快地褪去，头深深埋下去，耳根因为羞愧而有些发烫。这些天在公寓里编织出来的美梦，只需要苏如卿露个面，就轻易的碎裂了。她开始大力地挣扎，挣脱了叶北尧的禁锢之后立刻阻止了对方那双不安分的大手，死命地抵着他不让他再进一步。“叶北尧！”

顾潇潇有些急了。她的变化叶北尧自然是感觉到了，困惑地半抬起身子，“怎么了？”

很快他就察觉到到了顾潇潇时不时往门口看的视线，随着一声咳嗽，他猛地转头望去。显然是被那道不该出现的身影吓到了，叶北尧愣了一瞬后才从顾潇潇身上翻下来，刚想安抚下她，却瞧见顾潇潇惨白的一张小脸，伸出去的手也不禁松缓了几分。顾潇潇低着头，白皙的脚光着踩在了木质地板上。地板有些凉，若是往日叶北尧肯定会将她抱起来，亲自给她换上拖鞋的。这个念头刚冒出头便被压了下去，顾潇潇暗暗自嘲一句，已经感觉不到脚上的凉意了。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脸上，因为难堪而红的发烫。对于苏如卿来说，她的印象应该还停留在她是叶北靖女朋友的身份上，自己小儿子去世前的女朋友，转头却跟她大儿子躺在了同一张床上，还是在这么尴尬的境地，她简直不敢想苏如卿心里会怎么看她。她身子微微有些颤抖，低着头喏喏地喊了苏如卿一声之后，就立刻打开门，竟是连头也不敢抬，仿佛生怕苏如卿开口似的，立刻就跑了出去。没过多久，门口处就传来了开门和关门的响声。至此，这片空间终于彻底地安静下来。沉默在母子之间发酵，叶北尧坐在床上，始终都保持着安静，苏如卿站在门边，还在理自己的思绪。末了，她才开口：“北尧，你真是不知轻重。”

她叹了一口气，目光直直落在自己儿子身上，虽有几分指责，却也最终化在眼底的一滩无奈里。叶北尧依旧保持着沉默，他低着头，眼皮微敛，遮盖住眼底所有的情绪，悬鼻下方的一双唇紧闭着，一副听凭教训的模样。连他自己这颗心都尚不能完全毫无保留地向顾潇潇敞开，他又有什么立场去要求母亲来接受她。苏如卿闭了闭眼，换做是任何一个女人，她都不会这般横加指责。可今天偏偏是顾潇潇。先不说她是阿靖的女朋友这一点就已经让她心里有了点不舒服，更是因为她还是慕家人！上次她称慕以臻为哥哥，她可是听的清清楚楚。这般复杂的身份统统都让顾潇潇一个人占了，对叶家来说，简直是一个最糟糕的儿媳。“我问你。”

苏如卿揉了揉眉心，凝神看向自己的儿子，“你想让她进我们叶家的门吗？”

听到这句话，叶北尧的神情才算是有了些许波动，他盯着前方的木质地板一下子就怔了。娶……顾潇潇吗？知子莫若母，苏如卿一见他这般模样就知道连他自己都还没有想好，或者说他连自己心里的那道坎都还没有完全跨过去。她慢慢地靠近叶北尧，在离他一米的位置处停了下来，暖色的灯光倾泄了她半身，将她的眉眼渲染得高贵不可侵犯，即使是地上斜长的影子，也能感受得到她身上的气势。这一瞬间的风华才是叶家的当家太太。“我们叶家跟慕家恩怨复杂，解是解不开的。”

她缓缓地开口道，“这么多年无解的恩怨，你如果跟她在一起，想好了要怎么处理慕家跟叶家的关系了吗？”

她这一番考虑完全是站在了叶家的根本利益上，虽然眼前的人是他儿子，可既然他是叶家的继承人，就不能不为家族考虑。他生来承受叶家给予的富贵时，也要承担起这个百年家族的荣辱。叶北尧紧抿着唇没有出声。苏如卿知道他心里也有挣扎，但情之一字陷人太深，她还是要提点一下自己儿子。眼光略一转换，她继续开口道：“顾潇潇是慕家小子的妹妹，就算你愿意娶她，慕以臻会答应吗？”

她笑了笑，眸中意味深长：“我看慕家这个小子可不是个好打发的主。”

慕家这一代的顶梁柱她自然是听过大名的，手段狠辣，作风果断。如果处理不好他那边的关系就跟顾潇潇来往的话，无疑会让叶家陷入两难的境地。叶北尧是个聪明的人，她相信自己的儿子能考虑好这些利害，至于考虑之好后该如何去做，那就是他的事了。她相信他会处理好。苏如卿拍了拍叶北尧的肩膀走出了房间。叶北尧一个人在床边坐着，末了将头埋进了双臂之间，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发丝。他抬起头四顾，身下柔软的床上仿佛还留着那个女人身上的味道，外面阳台上也许还晾着她的衣服，桌子上放着一只未带走的润唇膏。到处都是她生活过的气息。如此鲜活又如此令人着迷。这一方狭小的公寓仿佛将他们两个人与外界隔离开来，可以不去管家族，不去管以往的恩恩怨怨，就是一对普通的恩爱情侣。甚至连他有时都会有一阵恍惚和错觉，他们也许可以一直这么下去。直到今天母亲的来临，将他们两人所有的理智都拉回了现实，将那一条深深的沟壑重新划到了两人之间。他想起了顾潇潇“落荒而逃”时惨白的脸色，她……大概会觉得很难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