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好友这是想对自己开口了，顾潇潇倒也有耐心，等了半晌才又催了一句：“到底怎么回事啊？你真跟他吵架了？”

“……算是吧。”

心中梳理了半晌阮青柠还是打算将慕以臻今早上做的事瞒过去，否则她真不确定顾潇潇能做出什么来。“那……那你们现在是什么打算啊？”

“我能有什么打算。”

阮青柠自嘲一笑，面前是唯一知道自己对慕以臻的感情的好友，她也不再隐瞒，低头盯着茶杯有些出神，好一会儿才回神似的道：“最坏就是带着豆豆回怀林路，你就别瞎担心了。”

如果说刚才顾潇潇还满心义愤非要知道两个人的情况不可，如今看着阮青柠的样子她已经不忍心追问了，最后只能道：“我不问了，不过你得保证有什么事儿一定跟我说，成吗？”

等好友应下她才又道：“公司里这些捧高踩低的也用不着忍，反正咱们有本事，在哪儿工作不是工作，你说是吧？”

顾潇潇性子有些急，不管喜恶从来都感情鲜明强烈，阮青柠少有看到好友如此温柔的时候，心中一暖，不自觉露出了今天头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是，我记住了。”

两个人一个怕好友伤心一个怕好友替自己伤心，互相安慰半晌才发觉两人行为可笑。不过这样一闹腾阮青柠心中郁结倒真的散了不少，等送走顾潇潇，她大脑放空着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好半晌才深吸口气打开桌上的文件。总归慕以臻做什么决定她都阻止不了，那又何必在这儿多费心思呢？朱助理起码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她一开始对“特别助理”这个职位就没有心理准备，待了这么久反而有时候还不如一个实习生，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能力，这才是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东西啊。至于脑中一闪而过的顾潇潇那句直接去找慕以臻的话，她则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上次顾潇潇虽然住进了别墅，但是从头到尾两人见都没见过，顾潇潇也就是一时冲动才会冒出这个念头。再说了，自上次受伤之后陈霄对自家老板的安全问题更为看重，就算顾潇潇真找上门去，能不能见到慕以臻的面还两说呢。按照常理来想阮青柠这些推理都没错，可惜她并不知道顾潇潇的另一重身份。另一边，从阮青柠的办公室出来的顾潇潇正碰上去茶水间的乔岚，两人打了个照面便擦肩而过，顾潇潇满脑子还是好友那些话，乔岚却是心中一惊。方才那人……好像有些眼熟。乔岚不比陈霄，被调到慕以臻身边不过五六年，而那段时间刚好是顾潇潇沉迷调查当年真相的时候，乔岚其实对这位大小姐并不太了解。再者小姑娘的长相打扮与现在还是有不同，顾潇潇又带了鸭舌帽，故而乔岚深思未果之后便先将这事儿压进了心底。顾潇潇进了电梯之后脸色便沉了下来，虽然方才答应过好友不会再去找慕以臻麻烦，可上车之后到底还是难压心气，掏出手机就要拨号。慕以臻的私人号码她是知道的，事态紧急时打过去，无论那边在做什么都会优先接听，可她的手指在那个号码上停了一瞬，还是移到了下面的号上。方才看阮青柠的样子，两人之间的问题好像有些严重，如果她哥这会儿正犹豫不决着，她贸然打电话过去怕反而会引起对方反感。如果因为自己胡乱插手让两人关系恶化……单是想想这个可能顾潇潇就恨不能投缳自尽了。还是先投石问个路，旁观者清嘛，还是从侧面打听一下情况再说。……今天的应酬慕以臻没有要带阮青柠的意思，陈霄也没敢多嘴，若论翻译水平他还不如慕以臻自己，索性便在外面跟瑞士那边的人随口闲聊顺便打探消息。手机响起来的时候里面应该快结束了才是，陈霄看着那个陌生号码好奇这时候会有谁给自己打电话，接起来的一瞬间就僵在了原地。“陈哥吧？我有点事想找你打听打听。”

那边没有要做自我介绍的意思，但这声音虽然因为年龄增长比往常成熟了些许，但陈霄还是一句话就听出来了：“顾……大小姐，我正跟先生办事呢，能不能稍后给您打过去？”

上次慕以臻去见顾潇潇陈霄并不知道，在他看来这就是这位大小姐“音讯全无”这么久之后头一次主动联系这边，不管对方要问什么，他当然要先请示一下老板的意思才敢说话。顾潇潇的语气当时就听着不太好：“怎么，不想跟我说话是么？”

“没有没有，有什么事您说您说。”

陈霄嘴上忙不迭的反驳，心中却是一万个同意。从这位大小姐上了初中开始性情就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虽说顾及着他的主人是慕以臻对上他时态度还好，可每次对上顾潇潇他都会下意识的想躲着。“哼，”从小到大顾潇潇怎么可能看不出陈霄对她的态度，可偏他是慕以臻身边最近的人，但凡有事就要找陈霄，顾潇潇也便学会了不跟人生闲气，冷哼了一声便直奔主题，“我哥的感情生活你应该清楚吧？”

她这五年来一直陪着阮青柠的事除了慕以臻以外其他人都不太清楚，陈霄骤然听她问起还以为是惯常问慕以臻身边那些狂蜂浪蝶，刚要开口就听那边追了一句：“听说吵架了？”

陈霄这才明白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不过慕以臻对这段感情的特殊之处他眼睁睁看着，下意识觉得不能同以往那样随意谈论，顿了下才含糊道：“可能是吧……”“给我个确定点的答案！”

顾潇潇不是来跟人打太极的，陈霄的性子她大概清楚，既然犹豫就说明情况不太好，她要确定的只是这个“不太好”的程度而已。虽然不知道这事儿到底跟这位大小姐有什么关系，可被这么吼了一句陈霄还是有些怕的，斟酌了下说的“准确”了些：“这，慕总也不会跟我说这些，我只知道今早慕总没有跟阮助理一起出门，并且心情好像不是太好。”

“这样……”那边顾潇潇若有所思，陈霄看了眼时间道：“慕总马上出来了，您看是不是稍后再说？”

既然给他打电话，那应该不想让慕以臻知道她在关心这件事。陈霄是这样以为的，没想到顾潇潇下一句话就是：“你现在在哪儿？”

她担心的是自家老哥厌烦了好友，那她是没办法，可听陈霄的意思自家哥哥好像还是蛮在乎人家的，不然也不可能这么生气。不过说来也是，她哥什么人她还是知道的，平常看起来好像少了七情六欲，但真对人产生感情也不是那么容易消退的，都怪阮青柠样子太惨让她想岔了。既然有能挽回的空间，那她自然要试上一试了。就算暂且不能让两人和好，起码也不能让好友这么受着欺负吧。“尹……”地点差点脱口而出，幸而陈霄反应过来堪堪管住了自己的嘴，“顾小姐找先生有事？”

“没错，不是说他在办正事么，我现在也不好打扰他，你把地点给我我过去等着吧。”

这话说的和气，但其中意味再明显不过——要么给我地址我直接过去等着，要么我现在就打电话过去，到时说不定顺口告个状，真耽误什么事儿就是他陈霄的了。话说到这个份上，陈霄就是想瞒着也没办法了，只能苦着脸道：“尹记私房菜，要不要我先给您点个包厢？”

“不用，外面不是有家COSTA么，我在那儿等着。”

说完便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徒留一个被与往日毫无二致的无奈心情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陈秘书。那边话都留下了，陈霄只能硬着头皮跟慕以臻汇报了这项“额外行程”，后者听到后步子微顿，陈霄跟着心头一紧，下一刻就听自家老板毫无波动的声音响起来：“知道了。”

尹记这边不仅环境优雅菜色上佳，后面就是曲水流觞颇具江南特色的住宅，瑞士那些人被安排在这里倒是满意的很，陈霄这才离开尹记去了车上候着。顾潇潇与自家老板的谈话他是一点都不想知道，总觉得多知道一点生命安全就少一份保障。此时相对而坐的兄妹俩自是不知自己在旁人眼中成了什么形象，顾潇潇边暗暗觑着自家老哥的脸色边看menu，就听慕以臻的声音响起来：“这么频繁的联系，不怕被别人知道你的身份了？”

这是在讽刺她之前一连四五年不联系家里用的那个“怕朋友知道自己身份”的借口，顾潇潇知道这件事上自己理亏，也不多话，随手指了杯摩卡才开口：“你跟小柠吵架了？”

慕以臻来之前她一个人已经想了一路该怎么开口，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