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烟说：“给你资料都是可以公开的，以你的专业眼光给点建议，把把关。”

周无用草草浏览着：“我没多少经验，参与过几家股权交易，边缘化接触，略微知道一些流程。”

陈烟直言不讳：“王红说你经历过相同的案例，我想知道一些流程之外的东西。”

周无用说：“表面相同，实际上差别很大，外资有备而来，往往虚晃一枪，三十六计运用的比我们还熟练，先搞清楚你的对手究竟是股权收购还是资产收购以及有关部门的决心。”

周无用判断，陈烟成功的机率不大，相当于输在起跑线上，通常外资大都瞄准高端项目高科技行业抢占巨大的中国市场，另辟蹊径介入传统行业肯定有志在必得的筹码。陈烟说：“这个我没考虑过。”

周无用说：“这么大的项目，破绽都摆在桌面，阳谋是最厉害的手段。”

陈烟说：“虽然招商引资是一盘大棋，我们不想错过机会，为这个项目我们准备了一年，各方面有支持的声音。”

周无用说：“说到底，大环境起决定性作用，设计方案没有一个是完美的，即使你的计划完美无缺，还是抵挡不住对手的灵机一动。比如甲方有时间优势，而乙方迫不及待，最终时间能决定成败，如果你能控制时间，也许还有机会。”

陈烟说：“看来我只能当地头蛇。”

周无用说：“地头蛇是个好词，还有一种情况，我猜你的对手实力有限，只要捡个软柿子，外资比较唬人，但是真管用。”

这时，王红打来电话：“谈的怎么样？”

周无用说：“过完年我想去一趟北京，把公司的事情处理一下，回来正式与陈总谈。”

王红说：“去之前通知我。”

“那边怎么样？”

周无用意有所指。王红说：“我的耐心快消耗光了，结果要等年后，你和陈烟多接触，你们能成为朋友。”

周无用和陈烟聊起风土人情市场趣闻，市里近年的种种变化，愉快的晚餐后分手道别。周无用给廖平山打传呼，十分钟后廖平山打过来：“已经营业了，林峰没骗人，确实客人很多。”

周无用说：“我在城里，一会儿过去看看。”

廖平山抑制不住的兴奋：“快来，视察视察咱们的企业。”

冬夜的城市依旧充满烟火气，挂悬挂红灯的卖夜宵的小推车比比皆是，烤肉摊煽动诱人的气味，到处洋溢喜庆的氛围，周无用从庙前街的另一端走进去，来到天和卡拉OK厅。推开大门，大厅里飘荡声嘶力竭的歌声，一个男人手持话筒站在旋转的球灯下扭动身躯深情的演唱，屏幕上放着MTV，里面漂亮的模特随着节奏搔首弄姿。靠墙有一排隔断的座椅，中间有四个沙发围成的桌台，大概有十几个客人，烟雾缭绕酒气弥漫。廖平山嘴里叼着烟站在吧台前正跟客人闲聊，瞥见进门的周无用，赶忙过来。“怎么样，气派不？”

周无用说：“没想到这么多客人，小青呢？”

“在包间陪朋友。”

廖平山说雇了两个小年轻，一个放碟，一个当服务生端茶倒酒，都是跟小青玩的小兄弟。隔断有空座，廖平山把周无用带过去，服务生及时送上啤酒。廖平山说：“视察完给点意见。”

周无用说：“没意见，挺好，包间有客人？”

廖平山说：“全满，都是以前的熟客。林峰这人能交，带我把各个方面的关系全走一遍，都很给面子，说我是他的远房表哥，等几天请他吃顿饭。”

周无用说：“他不是说要来帮一个月的忙？”

廖平山说：“露过一面走了，看样子用不上他，歌厅简单，客人自己玩，唱完付账走人，不像饭店，一个一个伺候。”

周无用拿起酒瓶吹了几口，费小青从包房出来，一眼看见隔断坐着的周无用，赶来坐下，三人碰一下酒瓶，所有的话都在酒里。费小青说：“哥，今天营业额够小一千，我和山哥商量过，我们俩拿工资，剩下的算给你的，等收回本钱，以后咱们分红。”

周无用说：“好啊，不许反悔，我这个大老板只收钱不干活。”

“一言为定！”

开张大吉，两人很兴奋，周无用也为他们高兴。午夜两点曲终人散，费小青打发两个小弟下班，自己去外面叫来烤肉，三人边吃边谈，享受久违的团聚。呼拉，门口突然闯进一伙人，为首男人四十上下，微黑的大脸蛋子厚嘴唇，手里夹一根雪茄，中指的戴一个醒目的大金戒指，黑色皮大衣包裹粗壮的身体宛如一块门板。“谁是老板？”

费小青上前拦住：“下班了，规定不能通宵，明天再来玩。”

黑大汉声音洪亮：“我问谁是老板。”

周无用见状暗自好笑，港台片看多了，一副黑社会的扮相，费小青不耐烦的说：“老板不在。”

“我叫齐红中，认识我不？”

齐红中声若红钟。费小青说：“听说过。”

齐红中两臂一甩，黑皮大衣落入身后随从怀里，这一手潇洒之极。“现在认识了，来，请坐，别客气，我就喜欢年轻人。”

齐红中像在自己家里。齐红中一屁股坐到大沙发里，后面的人自觉站成一排，一共六个，真是训练有素，齐红中齐伟人一般扬手：“这个歌厅你接的？”

费小青冷淡道：“齐大哥，有话直说。”

“好，痛快。”

齐红中翘起二郎腿，“这家歌厅原来给我的，你半路插一脚，截胡，不地道。”

费小青说：“林峰直接找的我，他没说找另外的下家。”

齐红中说：“那是他心虚，林峰欠我三万块钱，答应把这家歌厅转给我抵帐。”

费小青说：“你的意思？”

齐红中扬起黑脸：“转给我，你多少钱买的，我照价给你，我这人向来公平，不占人便宜。”

费小青说：“这事我做不了主。”

“做不了主跟我放屁，滚。”

费小青大怒：“在我的家，你让我滚，来，滚个样我看看。”

齐红中大叫：“给脸不要脸，小子，我知道你，开火锅店的，混过几天社会，你的道行不够跟我叫板，伸一个指头碾死你。明说，一般这点小事我从不亲自出马，今天我亲自出马，就是跟你谈判，把歌厅让出来。”

费小青笑道：“我不卖。”

齐红中忽然收敛狂躁的状态，细声细语说道：“考虑考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费小青说：“考虑什么？”

齐红中转动粗壮的脖子，看到周无用穿戴整齐气度不凡：“你是老板？”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