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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中秋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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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但也有多少人,经历过无数次的月圆人不全。这是阿景深藏心底的憾事。钱懿打来电话,问阿景要不要回去过节。阿景思量一番,还是拒绝了。钱懿也不勉强,只是疲累地说了声“也好”。国外多年,中秋佳节,陪伴自己的只有忠爷爷,早已习惯了没有父亲的日子。何况,中秋的江南家中,高朋满座,应酬的多,真诚的少,阿景也懒得掺合。至于忠爷爷,今年要去会老朋友,说不必特意去陪他。若问阿景的意愿,他想要和叶伯伯一家过。只是,以什么身份前去,既不至于伤到紫云,又能让家人接受他的突然回归,倒令他颇为苦恼。为此,他又咨询了神经内科专家王医生。王医生听完阿景所述,建议他多接触紫云的生活圈。阿景准备今晚见面时,征求一下紫云的意见,能否以男朋友的身份,和家人一起过中秋节。这样美好的团圆,想想都令他无限向往。阿杰兄妹来了。他们要回江南过节,特意来跟阿景告别。这是他们多年的习惯,回去是,告别也是。无论身在何方,他们都会回去和家人团聚。对此,阿景是羡慕的。阿杰兄妹临走前,照例带了何薇寄的中秋月饼。每年如此,只有借他们的光,阿景才能收到她的礼物。今年发生了很多事,阿景以为会有所不同,没想到还是如此。亲情不是渴求就理所当然地属于你的。只有叶家,才是他心底最温暖的港湾。“景哥哥,中秋快乐。”

阿瑶说,并把一信封塞到他手里。兄妹二人离去后,阿景拆开信封,几张照片滑落到地上。阿景蹲下,一一捡起,都是她和紫云的合照,有江南的,也有北京的。照片中间,夹杂着一封短信,是阿瑶的笔迹:景哥哥:人真的是很矛盾的动物。我爱你,你爱紫云。为什么不能我爱你,你也爱我呢?我们还有没有可能?中秋团圆夜,我希望你能给我答复。否则,我可能会做出不好的事情。阿瑶静候照片拍得很好,文字却有威胁的味道。对于阿瑶,阿景有些失望。紫云的流言,跟她有关,如今又如此迫不及待。看来,一向温柔示人的阿瑶,不过是伪装罢了。当然,这样的伪装不止一次。这就是阿景觉得她最不像紫云的地方。既然如此,他就必须接受挑衅。阿景打电话给子轩,让他去处理其他造谣者,除了阿瑶。为顾忌阿杰的感受,阿景选择敲打阿瑶,但愿她能及时收手,保全脸面。中秋前夕,云凡的几位员工被辞退,散布谣言的两名选手被迫退赛。其他涉事人员,都受到了敲打,比如竹西和吕海。处理这些,非常迅速,干净利落。八月十五,天气晴好,圆月皎洁。阿景手提礼物,在建新小区楼下,徘徊了良久。直到紫云打电话来催,他才鼓足勇气,朝楼内走去。紫云家,一派祥和的节日气氛。叶远和洛老师在客厅下围棋。厨房里,三个女人边准备丰盛的晚宴,边好奇紫云的男朋友是何方神圣。猜着笑着,她们又思念起了宇航。这或许就是节日的意义,每逢佳节倍思亲。吴母感叹道:“今年少了宇航,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张雨说:“可不是,这小子一回江南,便乐而忘返了。”

吴桐笑道:“也好,那边漂亮的姑娘多,没准呀,咱们宇航也能碰上个可心的。”

不见紫云,张雨问:“咱家姑娘呢?”

吴桐笑着指指紧闭的房门,低声说:“男朋友第一次上门,正臭美呢。”

多年老友,呵呵一笑,都是从姑娘家过来的,少女的心思,她们懂。紫云躲在房间里,精心梳妆打扮着。今日阿景来,她也要“女为悦己者容”一番。可是,妆容好办,衣服就很难选择了。她看着一柜子的衣服,大都是素雅的茶服。今日穿上,也无不可,只是紫云还想更好点。突然,她想起叔叔寄来的淡紫色洋装,便笑着找了出来。叔叔很是奇怪,非常偏爱这一款。每年都会给她寄一套同款同色的,只是大小不同而已。紫云换上后,在镜子前转了个圈,突然脑海中闪出一些画面,“妈妈,我要穿那套淡紫色的!”

“小哥哥,你今天好帅哦。”

小哥哥?那个小哥哥是谁?紫云摇了摇头,哪有什么小哥哥,她又幻听了。等紫云走出房门,家里人纷纷过来看她。“你这孩子,怎么穿上这一件了?”

叶远担心地问。紫云笑着说:“我觉得很好看,妈妈,你觉得呢?”

吴桐脸色有异,却仍笑着说:“好看,我们紫云穿什么都好看。”

再问其他人,无不交口称赞。晚饭准备得差不多了,吴桐让男人们收棋端菜,并让紫云问问客人什么时候到。紫云拨通了阿景的电话。几分钟后,阿景来了。一家人赶紧迎了过来,心情却不大相同。知道阿景身份的只有叶远。其他人,则是一幅迎接新女婿的心态。叶远激动地抱了抱阿景,尽量平静地说:“好孩子,欢迎回家。”

姥姥看着阿景,连说:“这孩子长得真好。我跟他很有眼缘,心里喜欢得紧。”

吴桐站在一旁,细细观察,只是微笑不语。反倒是张雨,拉着阿景问这问那。紫云知道,再问下去,阿景的祖宗八代,都被盘问清楚了。看着阿景不知所措的慌乱样,紫云帮他解围:“哎呀呀,我饿了。吃了饭,还要看比赛呢。”

一家人,连说对对对。总算结束了热热闹闹又真诚无比的欢迎式。阿景的心田淌着暖流。他终于回家了。晚饭后,阿景熟练地联好苹果视频。晚八点,茶文化大赛正式开播。大家围坐一起观看,不时愉快地闲聊着。叶远说:“阿景,你很难得。这个比赛出力不讨好,你们却做得有模有样。”

阿景笑着应道:“应该的。”

叶远又问他接下来的打算。阿景把培养茶艺师、建立茶客栈、发展茶文化旅游的构想,大略说了说。叶远不由得连连点头,表示赞赏。紫云见父亲很高兴,也跟着高兴,她的阿景确实值得一赞。张雨想起宇航,“阿景确实不错。不过,不要忘了我家宇航,也很优秀呢,前段日子,还升了技术部经理。”

大家纷纷称是,又一次惦记起了江南过节的宇航。姥姥见晚辈和乐融融的,很是欢喜与满足。时光荏苒,她的孙子辈,都已长成并出息了。这就是美好生命的延续啊。如此想着,她以满含风霜的眼睛,扫到紫云身上,欣喜她的坚强执着、漂亮才气,如今又带回个好男孩,可谓圆满。她又细细打量起阿景来。他和紫云紧挨着坐,仿佛一对璧人,很是赏心悦目。从面相看,这孩子聪慧;从他做的事来看,他很有担当,是个能成大事的人。这样的孩子,是配得上紫云的。只是,他太过漂亮,家世又太好,怕紫云会吃苦头。阿景感受到姥姥审视的目光,心虚地低下了头。只这一低,姥姥竟看见了阿景的玉佩。是紫云把传家玉佩给了这小子?不对,紫云的早被小桐收了起来。难道是那个孩子?再看看他的眉目,隐隐约约的,还留有一丝丝痕迹,尤其是他紧张时,手足无措的样子太像了。比赛结束,姥姥端来月饼,有豆沙馅的,红枣馅的,咸蛋黄馅的,五仁馅的。姥姥按照口味分给大家。到阿景那儿,她直接拿了块咸蛋黄馅的,笑容和蔼地递到他手里。阿景一怔,莫非姥姥认出了自己?吃过月饼,阿景见月光正好,便提议去什刹海赏月。张雨两口子说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姥姥年龄大了,怕熬不住,也不去了。一番商量,最终成行的只有叶远、吴桐、紫云、阿景。阿景的车就在楼下,他们便自驾前往。有人说,中秋的什刹海,是月光下的火树银花。置身其中,他们才觉此言不虚。紫云要挽妈妈一起走。叶远让她不要冷落了阿景,吴桐也催她快去。两个年轻人,相视一笑,并不急于赶路。于是,四人几乎并肩而行。秋风拂面,月光透过树影,洒向水面及游人身上。临水的酒吧,传来驻唱歌手的月夜之曲。水面的游船,摇出赏月人的浪漫与诗意。紫云遗憾地说:“可惜我们是临时起意。如是早作打算,也许可以泛舟水上。哪怕临水而坐,也算不辜负这良辰美景。”

叶远说:“好是好,就是有点贪心了。佳节漫步已是难得,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阿景说:“也不算贪心,这是紫云的向美之意吧。”

吴桐朝丈夫温柔一笑,“你看看,偏袒紫云的位子,你该让让了。”

叶远笑道:“好好,我让得心甘情愿。”

紫云抬眼看向阿景,心情如水月般恬静。漫步至游船码头,阿景让大家稍等,就径直进了岸边的“温柔夜色”餐吧。约摸十几分钟后,阿景复又回来,随行的还有一微胖的年轻人。这年轻人,眼底带笑,却不失精明。阿景介绍道:“这是佟老板,这是叶伯伯、桐姨……”正要轮到紫云,佟老板便笑着抢先说:“这个漂亮的妹子,就是紫云吧?”紫云嫣然一笑,算是作答。再看阿景,也是一脸笑意。紫云竟莫名地欢喜,只为阿景谈起自己的毫不避讳。这样的承认与谈及,该是爱的模样吧。佟老板说了几句节日的吉祥话,就延请他们进了餐吧,安排在一楼临水的雅间。推开窗,月光漫洒进来,恬静中带着闲适,闲适中藏着梦幻,梦幻中透着浪漫。大家都很喜欢,对佟老板又是一番感谢。佟老板说:“自己人,不必客气。阿景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你们能来,是我的荣幸。”

说完,又招呼人,送来了数碟精致的京味茶点,新沏了一壶上好的茉莉花茶。等安排妥贴,阿景让他去忙,不必相陪。他才笑着走开了。这个佟老板,勾起了紫云的好奇心。阿景向大家谈起他和佟老板之间的故事,紫云听得入了迷。吴桐从阿景的话语里,想起了叶远和方乐的情谊。虽然时代不同,他们的经历竟是惊人的相似。好在只停留在大学时代,以后的人生各自顺遂,也算圆满。叶远的想法与妻子相似,只是方乐的情深不寿,阴阳两隔,难免唏嘘感叹。如今小超归来,总算月圆人团圆了。趁着如水的夜色,叶远的思绪又飞到遥远的地方,最终借由苏东坡的《水调歌头》吟咏了出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不吐不快的月夜情感,甚是动人。阿景抑制眼底的幸福泪光,跟着叶伯伯低沉起伏的声调,也吟诵了起来。吟毕,吴桐又清唱一遍,温婉的声音,散在如梦的水月中。紫云说:“面对良辰美景,不如玩飞花令吧?”

叶远说:“好是好,飞什么字呢?”

紫云说:“大俗就是大雅,我们拣现成的‘月’字如何?”

大家都说好。紫云为大家斟上茶,然后先饮而尽,也不推辞,先来一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阿景接: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叶远说: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吴桐说: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紫云接: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阿景说: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叶远接:皎皎秋中月,团圆海上生。吴桐说: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紫云说: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紫云笑道:“如此下去,也就兴尽了。”

吴桐笑她:“要联是你,兴尽的也是你。”

阿景静静看着家人在侧,觉得幸福竟是如此简单。佟老板来了,笑问:“大家玩得可好?正有一船返回,可还有兴致泛舟水上?”

紫云一听,正中下怀。可父母阿景在,她也不好贸然答应。阿景征求长辈意见,都说太晚了,便把佟老板拉到一边,说了几句话。佟老板会意一笑,再次离开。又逗留了些时光,圆月仍高高地挂着。叶远看时间已过十二点,便说:“中秋转瞬过,明月恋空悬。就算不忍眠,也要遵从自然规律。不如,我们就撤了吧。”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叶家夫妻先回了。见长辈走远,阿景才敢紧住紫云的手,说出存在心底一整晚的话:“浅紫色的裙子很衬你。”

紫云低头轻语:“还以为你不喜欢呢。等了一晚上,现在才听到你夸我。”

阿景说: “一进家门,我就想夸你了。只是家人都在,我怎么好意思呢。”

他解释的声音,如月光般美好。紫云释怀地笑了。“想不想坐船?”

“当然,要不是爸妈,我刚才就直接上船了。”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明晚也是一样的。我跟佟老板订好了游船,不知你可愿意陪我?”

这样的邀约,紫云想都没想,就欣欣然,答应下来。目送紫云上了楼,阿景返回车上。刚关好车门,便接到了一通电话。电话是宇航打来的。他询问了过节情形,最后奇怪地提醒他:要小心阿瑶。阿景的脸部线条,变得不再柔和。他毫不犹豫地拨通子轩的手机,安排妥贴相关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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