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欢觉得董波儿说的有道理，都这时候了，她怎能不拿出手机‘记录’一下？这好歹也算是这外星佬的黑历史，以后发生事儿了，说不定还能拿来威胁他。江欢掏出手机，打开录像，刚把摄像头对准元送，可手机却居然在这时候死机了！当江欢再抬头，只见着元颂正死死盯着她。江欢轻咳两声，怯生生地将手机收回去了。跳着舞的小姐姐们眼见元送发着酒疯，便纷纷侧目。很明显，元送这个不速之客已经打扰到她们了。江欢无奈上前，将元送从那群活泼明艳的小姐姐堆里给拉了出来。“哈哈哈哈——”董波儿的笑声不停，还在嘲笑着元送。可正所谓，乐极生悲。董波儿正狂笑着，后衣领就突然被一人抓住。董波儿笑容凝滞，僵硬地转过了头。她的身后，是一个约莫三十岁的高挺男人。男人皱着眉头，面带愠怒。“董波儿！你果然偷跑出来喝酒了。看你衣服上的油点子，你又偷吃高盐高油的食物了对吧！”

“凯哥......”董波儿无语。她才偷偷跑出来不过一个小时，就被她经纪人逮住了。陈于凯沉着眸子，阴着脸。“明天新戏就开机了，你现在喝酒又暴食，不怕明天脸肿？”

江欢看见陈于凯突然出现，心中一惊。董波儿这个经纪人，人面兽心，骂起人来，不管不顾。想当初，江欢拎着炸鸡去剧组探班董波儿时候，就被这位经纪人骂过一通。也许是被董波儿的唯唯诺诺感染了，江欢也是有些害怕这位严肃的经纪人的。“波儿，我突然想起家里衣服还没收，我就先回去了。”

“欢儿！”

江欢扼住元送的手腕，一溜烟便带着人跑了。闺蜜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大不了，下回觅食的时候再聚就好了。江欢带着元送到家门口的时候，元送的酒意已经散去七成了。外星佬的酒意来得快，去得也快。江欢亮屏看了眼手机，已经晚上九点了。她记得她大姨在老家的时候，九点就已经洗漱完毕，上床睡觉了。她现在进去，应该遇不上她大姨吧。江欢打开门，家里的灯却还是亮着的。江欢与元送进屋，江欢大姨正坐在客厅，她大姨听到动静便侧过脸来，冷冷看着江欢。“老远就闻见了你们身上的酒味。”

大姨说道。“我之前就跟你爸妈说过了，女孩子还是在老家找个安稳的工作，嫁人生子才是，天天的在这个大城市混，肯定要学坏了。你爸妈还不听我的。现在好了，他们的好女儿天天晚上跟男人在外面喝酒，喝到老晚才回来，还跟男人住在一起，真是不晓得自爱。”

江欢闻言微愣。“大姨，既然现在咩咩的补习班没办法上了，那你们明天就回老家吧。我现在就给你们订票。”

江欢强压住心中的气愤，同大姨说道。“我才不回去。我要把那个补习班的报名费拿回来再回去。”

大姨扭头道。“那个报名费有多少？”

依照江欢的经验，那些家长给量子教育的报名费能拿回来百分之三十就不错了。“两万。”

大姨回道。“两万？就二十天的课，两万？”

江欢震惊。江欢长呼了一口气，缓缓使自己镇定下来。“大姨，我跟你说实话，这个钱你是别想在短时间内全须全尾地拿回来了。你先回老家，这里我帮你接洽。”

“你不是大记者吗？你有本事把人家补课班弄倒，没本事把你大姨的报名费拿回来啊？”

大姨起身，指着江欢的鼻子就开始撒气。“我看这北聿你也别待了，赶紧回老家吧。”

“因为表哥以前没考上北聿的大学，没能来北聿工作生活，所以我也应该得不到这一切吗？”

江欢有些头疼。在她小时候，她的大姨还不是这样蛮不讲理。那时候，大姨家里还很有钱，反而是她家里时常困窘。大姨可怜她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常常给她买稀奇古怪的零食和玩具。可这一切，在大姨父生意失败，表哥高考落榜，江欢家的日子反而越过越好之后，就全都变了。江欢也难以评判些什么，只是觉得人生微妙，人类渺小，很多境遇都无法改变，很多心态与感情也难以控制。人生无常罢了。“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大姨面容一滞，脸上总带些心思被戳破的窘迫。“大姨你早点休息吧，明天我送你去车站。那笔钱，我会想办法帮你多要点回来的。”

江欢垂眸，而后转身出了门。“你去哪儿啊？”

大姨问道。“我现在情绪有些不稳定，继续待在家里，肯定会跟大姨你吵架，我今晚就先住酒店好了。”

江欢说完便关上了屋门。元送却是一直跟在江欢身后。身后屋门紧闭，小区楼道里静悄悄的。“为什么我的系统分析不出你现在的心情？”

元送手中亮起透明蓝屏，蓝屏上一堆乱码。“因为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江欢轻叹一声，拿出手机在附近的酒店订了两间房，便缓步朝电梯走去。“复杂？是不止一种心情的意思？”

元送好像发现了研究样品芯片分析系统的bug了，它居然分析不了复杂心情。明明在母星的时候，分析系统是可以分析所有生物情绪的。地球人的情绪真复杂。二人跟着导航来到江欢小区后头的一家小宾馆。这家宾馆离江欢小区不过两百米，就低调地蜷在角落里。江欢以前从没有注意到过自己家附近还有这样一家宾馆。“魏子家宾馆。”

江欢抬头看着小小的LED灯牌。“嗞嗞——”一阵细微电流闪过的声响，灯牌‘魏’字前的偏旁倏忽短路，没了光色，这灯牌瞬间就变成了‘鬼子家宾馆’。“看起来有点糟糕。这也是你家？”

元送转头四望，周遭黑黢黢的，没什么人。灯牌上亦满是灰尘，使得其上微光也显得暗涔涔的。这个地方，跟江欢刚刚的房子比起来，差得有些远。“这不是家，这是宾馆。身上有钱的地球人在无家可归的时候，偶尔就会住宾馆。”

江欢抿了抿嘴。她刚刚选宾馆的时候，就图离家近不需要开车了，所以并没有仔细筛选过品质。这家宾馆，看起来有点‘老破小’，且不太正规的样子。算了，都这么晚了，凑合凑合吧。反正也就睡一晚。“那身上没钱的地球人，在无家可归的时候住在哪里？”

元送问道。“露、宿、街、头。”

江欢说得铿锵有力，脚步也大力往宾馆内走去。宾馆的大厅狭小，一位四十来岁的男人正坐在前台，昏沉欲睡。“你好。”

江欢给他叫醒，而后用手机上的二维码跟他领了房卡。因为元送没有身份证，所以在房卡拿到手之前，江欢还焦虑了一会儿，只怕没办法顺利登记，拿到两间房。谁知这前台竟是根本就没跟他们要身份证登记。江欢歪了歪头，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你们房间在五楼，电梯坏了，你们可以去后面走楼梯。出门左拐十米就是。”

前台大哥说道。“好的，谢谢。”

江欢点了点头，而后就带着元送去走后门了。这个外星佬，别的不说，粘人是真粘人。可能因为江欢是他的研究样品吧，他真是把她看得紧紧的。江欢把房卡揣进裤子口袋，却发现自己先前放在口袋里的身份证不见了，可能是她刚刚一不小心蹭出来，掉在路上了。二人刚要左拐，江欢就停下了脚步，且对元送说道：“你先走到前面楼梯等我，我东西掉了，应该掉得不远，我找完东西就去找你会合。”

元送警惕地看着江欢，他就站在原地，并不动作。“哎呀，你去那儿等我，我马上就回来，不会跑的，我脑子里还有芯片，我能跑哪儿去？”

江欢推了元送一把，而后就转头去找身份证了。江欢是有私心的。她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脑子里也乱乱的，所以想要独处一阵子。元送见江欢的背影在拐角消失，便愣愣地转回了头，看向了身前。向前十米有一楼梯，楼梯上有昏黄灯光，在暗巷之中分外柔和。元送像江欢说的那样，独自向楼梯处走去。这是元送来地球之后，身边头一回没有江欢。楼梯口站着两个女人。一个穿着红色短裙，黑色皮衣，靠在灰墙上，她手里夹着烟，正吞云吐雾。另一个穿着黑色渔网袜和紫色吊带，她就坐在楼梯口，先红色短裙之前看到了元送。元送的出现使她眼底一亮，她立即起身迎了上来。“小哥，你住几楼啊？”

她抱住元送的胳膊，亲昵地问道。女人比元送矮一个头，元送便低眸瞧她。她脸上也不知道涂了些什么东西，白白的，嘴巴又红得跟今晚的肥肠辣锅一般。元送甚至看不出她原本应该长得什么模样。“不知道。”

元送从她怀里抽出自己的胳膊，如实答道。女人问的问题，应该只有江欢回答得了。元送说着便抬眸看向拐角处，期冀能在那里看到江欢的身影。“小哥在等人啊？”

女人握住元送的手，抬头问他道：“是在等女朋友？”

女朋友？那是什么？他在等的是江欢。元送摇了摇头。女人见他摇头，便往他手里塞了一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