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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知恩不思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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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

予文落的回答很是俗套,可巧这时刚好仙乐一曲正停,另一曲还未起,席上的女仙门听着高位上的声响,都一一望了过去,那目光如老鼠闻见了香油那般光亮滑溜。予文落被众仙这一举动逗得一乐,白安之倒是见惯了这种场面,不急不慢地数说了些场面话,又想大家介绍起予文落来,只是这介绍也是赤裸得很。“春夏之际,最宜闲谈赏春,往年都是我们在一起,唯独今年最是不同,云泽栖谷叙白天尊同门师妹予文落仙尊赏脸前来凤羽台与我们共同叙玩,”白安之看向予文落继续说道“这实乃天界与云泽的一大乐事,”白安之举起案前的清酒,“仙尊遥遥而来,实乃天界与安之的荣幸。”

众女仙一听这高位之上坐的乃叙白天尊的师妹,脸上顿时一副幡然醒悟的表情,眼疾手快的随着举起案前的酒杯,毕恭毕敬的随着天后敬上。予文落的弯着的眉眼一紧,身子往后一靠,心里啧啧摇头的纳了天后一等的虔诚敬酒,她本想拒了这杯酒,但她想了想就她现今的年纪,左右是承得住这杯酒的,更何况座上都是娇美的女仙,她可舍不得驳了她们的好意。倒是醉月一听白安之的话有些不愉快了,白安之这话就差没当众宣布云泽和天界意欲重修旧好了,拔腿就想走却被林壹拦住了。醉月气得腮鼓鼓,一脚踩得林壹直在心里喊疼,醉月可顾不上看他,蹲下身来将案上的糕点、果品挪得离予文落近些,酒杯自然‘谦让’的让出了位置,离得予文落一臂还远些。参宴至此,林壹和醉月一直无声无息的站在背后,醉月突然这一顿神操作倒是让予文落有些吃惊,目不转睛的看着杯子被搬得远远的。予文落心想,都说女子为水,醉月这丫头怕不是泉眼,咕咚咕咚冒起气来还真是深怕没别人看不出来,这丫头是深怕她回这杯酒了呐,还如此明目张胆,全然不顾宴上吃人的目光。予文落往后看了林壹一眼,再转过身来时,醉月已‘安排’妥当,重新退到了后头,予文落手伸到案前,手轻轻一收,一杯酒已稳稳的端在了手里。众仙厌弃的眼光这才从醉月的身上挪开,倒是白安之一如既往的端着一副笑脸,缓缓的放下手中的酒杯。“前些日子喝了杯酒,不小心翻了叙白天尊的荷池……嗐……云游多年,无论是见识还是修为都有所增进,独独这酒力还是依旧如前,不……是更不如前了。”

予文落恋恋的望着杯中的酒。众仙一听仙尊一杯翻池的事迹,哪还对醉月有什么敌意,那屡屡投去的目光那是一个感激,却又不好开口阻挠,心跟着那杯酒来回晃荡。“嗐,那一池的鱼我是捉腻了,刚巧看到一拜帖,写着“邀予文落仙尊于凤羽台一聚”,听说着凤羽台有白羽孔雀,就带着两位小仙侍来了,现下叙白天尊怕还以为我们在捉鱼呢,要知道我们放着正经事不干,来这听歌善舞的,指不定还让我把那藕荷也收拾了……”予文落边说变笑,双眼一眨,“你们可别害苦了我,仙尊我向来逍遥不予事,云泽和天界的事可别把我这自由风搅进去了……我可打不过叙白天尊……”予文落说完朗声而笑,手中的酒杯应声放回了案上。这酒,她可不应。白安之听完涩涩陪笑,也不做反应,就像是听了别人的故事一般。宴上众仙一听,明知予文落这是在驳了白安之的云泽与天界重修旧好的事,心里明镜似的看着那杯没喝的酒,附和着欢笑。“刚才天后说了句可惜,却是怎么回事,天后可否说给我们听听?”

说话的正是开宴前讥笑予文落满头银发的那位女仙,名唤红音,是白安之的妹妹。红音话音刚落,其他仙家也都识趣的附和着刚才的事翻过去,虽说叙白天尊法力高深,但现今一统神纪的是天界,众仙跪拜的天帝是逸池。白安之看向予文落,予文落无所谓的微微颔首,白安之随即开口说道:“很是乐意”,说完白安之浅喝了口水,徐徐开讲。“这事还得从我十岁那年说起,神纪里的小孩八九岁的年纪,大都有父上带着拜了师,再不济也都知道自己将师从哪位仙上,十岁生辰一过,就要开始随着师父学艺了。我自小身体弱,身边的仙侍都是药仙,父上担忧我离了家身体不适,打算待我再长几岁,身体好些再学艺,迟迟不带我拜师。初时我还没什么所谓,觉得拜不拜师并不着急,然到了和我玩得至好的小仙友去学了艺就不同了,我是眼看着自己的小仙友嗲声嗲气的跟我说着师兄师姐,敦敦的转着小手,小嘴巴念着我听不懂的仙诀,荷池里的小鱼扑腾扑腾就往岸上跳,好生厉害……回了家我就去找父上,可是偏不巧,父上正撑着头在那看折子,我想着等他看完了我再说,可那折子堆得高,愣是等我睡着了,他也没看完。等到我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了,我的额头上还贴着凉凉的巾子,这一觉寒气入侵,我发了高烧,断断续续烧了三日才好些,拜师的事哪还敢说。那日,轻风带凉,薄衫踏叶很是舒爽。如此好天气,最是适合和小仙友们扎堆,捣蛋不是……”说道此处,白安之心照不宣的看着一下众仙,呵呵笑着,还带了几分纯真。“我偷偷跑到父上的书房里寻了一本看起来很是厉害的仙籍揣在怀里,心里那是一个欢喜,找了小仙友一起藏在阁楼里偷偷琢磨。如此小的年纪,哪看得懂什么仙籍,指手画脚半日,嘴巴里的沫沫都磨没了也没见个花来,”白安之摇摇头,眼神里满是回忆,“饶是如此,我们还是孜孜不倦的翻着,终于,我们翻到一页极为简单的仙术,寥寥几句都是我们认识的字,术势还很是简洁易懂。可把我们乐坏了,手口共舞,白色仙光骤起把我们围了起来,喜得我们是眼冒星光,仙光越盛,我们就越是欢喜,口中更是勤紧的念着仙诀,眼中只有源源不尽的仙光,哪还晓得周遭的变化。就在我们沉浸在仙术大成之时,仙光突然散去,再一看,我们已身处一片荒山之中,除了无尽的荒石再无旁的,那是年纪小还不知凶险,竟还觉得新鲜,乐呵得玩了半日,待玩累了,想家了,才发觉不识路,连带这仙术也忘了个精光了,彼时正逢夜幕降临,晚风叫得凶,如鬼魅邪叫,连带着几声不知是什么凶兽的叫喊声……可把我们吓坏了,抱成团缩在一个大石头上瑟瑟发抖,平日里听过的魑魅魍魉在脑子里过了个遍,生生是把荒山想成了炼狱……”宴下的众仙有些发笑,有些感慨,有些随着白安之陷入了回忆里。“正在我们害怕之时,头顶上却传来了一阵极为温柔的仙女姐姐的声音,她说‘哪家的皮娃娃,你们家不懂事的父母呢?怎么把你们两个可口的娃娃丢这了?’”,白安之说完呵呵一笑,“我抬起头,眼前的仙女姐姐眉目含星,两鬓角的几片白雀羽被风吹得烂漫。夜幕漆黑之前,白雀羽姐姐把我们丢回了家……”“丢?”

红音不可置信的看着白安之,白安之略带无奈的点点头。“好在有惊无险,多亏了那位仙家”丹冥王妃接着说道。“正是正是”,其他王妃应着。“未曾想天后年幼时亦如此调皮好动,”西冥王妃笑着说道。“听着也是虚惊一场,后面是发生了什么?竟让天后觉得可惜?”

丹冥王妃问道,众仙也是好奇,齐刷刷的带着八卦的眼神在白安之身上。“若非仙女姐姐搭救,后面会发生什么也就未可说了。之所以觉得可惜,是因为当初的仙女姐姐把这事忘了,安之想报却觉得有些唐突了……”白安之略是遗憾的看着予文落。予文落眯着眼,抓起案上的糕点咬了一口,心想这仙女姐姐莫不就是自己?看来今日这关系是撇不掉了,‘沾花惹草’是在所难免了。“怀恩是天后的品德,若是恩人不记,天后倒不如悄悄报了。也许那位仙家只是随手而为,并不记在心上,施恩不图报也未必。”

丹冥王妃说得恳切,惹得予文落频频点头。“这位仙家看得通透”予文落赞赏的看着丹冥王妃。“仙尊说笑了,小小愚见。”

“什么愚见,神仙比不上凡人,数十载一个轮回,什么执念、偏见,都不带入轮回。但为仙者不同,为仙一世,便是一世,若是平安坚韧,能与天同寿,凡事不是短短数年能过的,因而为仙者都应看得通透,不要偏执,苦了自己,给别的神仙徒添烦扰”,予文落手拿点心,边说边挥舞着没吃完的点心。“仙尊说的不错,但无论是为仙还是为人,知恩图报都是德道之事。搭救之事仙尊也许觉得事小,但于安之来说,却是大事,这恩无论如何安之都是要报的,日后仙尊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吩咐安之。”

白安之一气呵成,予文落也懒得拦了,摆摆手随她。“天后的意思,那位仙家竟是仙尊?”

丹冥王妃幡然醒悟。白安之点点头,予文落却是一副头疼的模样。红音倒是看不下去了,正要说什么,却被白安之示意仙侍拦了。“那你那小仙友可要一起报了?”

予文落转头问道,却不料白安之突然脸色一白,一时竟有些语塞,这倒引起了予文落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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