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里的味道变了，不再是一个个赌客咬牙切齿的搏杀，更多的是那些人表现出无奈、落寞、脱离人群独自坐在角落失神的模样，原本喧闹的地方开始变得安静下来，偶有一两声兴奋惊呼时，这些仿佛失去了希望的人也不太愿意回头。“差不多了么？”

监控室，龙波蜀回头看了一眼泰国导游，他已经在椅子上睡醒一觉了，睁开眼那一刻，发现赌场大厅内依然有人在如临大敌的掀牌，这才会如此询问。泰国导游递过来整整也一叠文件，文件开头全都是‘借贷合同’的字样，上面写着大小不等的金额回应道：“都差不多了。”

龙波蜀指着屏幕中依然在赌的赌客：“那他怎么还在玩？”

“这名赌客有些特殊，家底雄厚，光是前两个小时就输了一千多万RMB，是我擅自做主提高了他的信用额度，多借了五百万，这才能坚持到现在。我是这么想的，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出如此多的钱，还款应该不成问题……”龙波蜀慢慢转身，终于将目光放在了泰国导游身上：“什么时候开始，这里由你做主了？”

泰国导游狠狠哆嗦了一下，连句话都不敢说。“不过，这次你做的对。”

面无表情的龙波蜀说完这句话那一刻，导游脑门上冷汗直往出冒，像是在往生门前走了一遭，差点没了命似得虚惊一场。“有鬼！”

突然，监控器中一个老男人的一声暴喝传了出来，这个男人野兽发狂一样冲着荷官小姑娘疯狂嘶吼：“你们肯定出老千了！”

“先生，您请冷静……”荷官还想劝慰，可他哪还劝的住，根本不管双手是否回疼的‘啪啪’拍着桌面：“冷静？我怎么冷静？几个小时输光了一千多万的全部家当不说，还从你们手里借了五百多万，你让我怎么冷静，啊？”

龙波蜀慢慢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走出这间监控室的时候冲着一直站在身后的几名手下说道：“好了，开始工作吧。”

“是。”

几名手下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而此刻的赌场内已经乱成了一团。发火的人是老林，他太惨了，在兴奋剂的作用下坐上了赌桌开始，仗着心里不痛快也加上有点儿钱，赌博时不断提升底注，不然他觉着几百几千的玩一点都不过瘾。可是，这儿可不是澳门的正规赌场有限注规定，在人家那儿，别说是你提升底注了，即便是要求‘上不封顶’，荷官稍微请示一下也敢跟你干，那有什么的，反正是你输。接下来老林进入了一个怪圈，基本上以进三出七的规律把账户上的钱一次次都给输了出去，快要输光、双眼通红的时候，泰国导游专门靠近他，以借出五百万的高额筹码帮助其翻本为由呈交一份彻底拿下了这明土豪，令他永无翻身之地。老林能不发火么？他穷了一辈子啊，这是得了绝症以后才拿到的天降横财，对于老林来说，这笔钱等同于拿命换的，说没就没了？“先生，愿赌就要服输，赌也要有赌品。”

“赌品个屁，赌博本来就违法，一个违法的哪有品德！”

老林在荷官的劝慰下一个劲儿耍嘴皮子，不过，有一点他说对了，赌博这种违法行为中，哪有品德可言？“你们肯定出老千了！”

老林瞪眼珠子胡说。荷官不可能被他给拿住，问道：“证据呢？我现在就可以卷起袖口，甚至当着你的面脱到一丝不挂的程度，只要能找到一张牌证明我出千，今天你输的所有钱……不，是在场所有人输的钱，都由我负责，要是，找不到呢？你拿什么作为诬陷我的补偿？”

呃……老林心里慌了一下，他当然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出千，可他知道的是，无论是和自己同台的还是在旁边牌桌上的赌博的，竟然没有一个赢家。他转身看了一眼周围的人，问了一句：“你们有人赢了吗？”

没人回答他，但是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个男人。老林加大音量：“这次一台车来的哥几个，你们有谁赢钱了吗？”

有个胆子大的替所有人开口：“没人赢，都输了。”

老林突然转回身来看着何官：“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可我们来了这么多人，就算按照概率来说，也应该有一两个赢钱的吧？”

“老先生，澳门葡京赌场高峰期会有近万名游客光顾，按照你这个概率，即便是再把概率扩大一点，一百个人中有一个赢钱的，你觉得葡京赌场能开到现在么？”

“我……”老林哪说的过那个荷官，但是他心里真真切切感觉到了这里面有鬼，这才用几乎胡搅蛮缠一样的态度说道：“反正你们的赌场不干净，打你们手里的借的钱别指望我能还……”不还钱？游客们听说了这种好事怎么可能放过，立马随声附和：“对，不还钱。”

“还什么钱？赌债当然赌桌上还。”

“你有病啊，什么赌桌上还，依我看，应该让他们把赢取的钱都退回来，出千还有理了啊？”

这就是兴奋剂的作用，它不光能让赌客兴奋，还能在让这群人在输光了钱以后马上陷入愤怒状态中，见点儿火星儿就能点着也不为过。“谁打算不还钱啊？”

龙波蜀出来了，紧随其后的，还有身边的手下和那个泰国导游，泰国导游跟捧着皇上圣旨一样端着一叠合同面带坏笑站在那，等待着接下来的事态发展。老林看见这个男人的出现仿佛看见了曙光，都没理人家说的是什么，马上凑到其身边说道：“你是当官的吧？你给评评理，这家赌场靠着坑蒙拐骗的手段把我们的钱都给骗走了，有这么干的么？”

龙波蜀面无表情的问道：“他们强迫你了么？”

“那到没有。”

老林找补一句：“怎么说也不能骗人啊？”

龙波蜀点点头：“证据呢？”

伸出手探出去索要证据的时候，老林彻底傻了，随后，他身边的人拿出了手机，手机上是早就准备好的视频画面：“这儿，是在来的路上导游和你们说的话，说好了没人拿个一二百泰铢玩玩，算是支持下赌场，增加点上客率，谁让你们赌家当了？哦，现在赌输了想不认账，那要是赢了呢？我告诉你们，今天，在这儿欠了钱、签了合同的，一个都不许走，不把钱还清，谁也不许出这个门！”

“什么！”

“凭什么不让我们走？”

“你们也太霸道了，这是违法，叫啥非法拘禁！”

泰国导游的真正嘴脸在此刻已经显露无疑，他冲着正在大吵大嚷的中国游客喊道：“已经出了泰国国境线了，哪还有法律？没有法律哪来的非法拘禁？”

“这是个局！”

老林瞪着眼珠子浑身颤抖着，他总算发现了龙波蜀等人的真正意图：“你们，不是旅游局的人。”

龙波蜀摇摇头：“当然不是。”

“可，是也好不是也罢，欠了的钱必须得还。说吧，你们是现在就往家里打电话，还是等一会再打？”

就在双方针尖对麦芒的时候，人群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喊：“曼妮……小曼妮！”

“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

席丽卡抱着小女孩曼妮在不断晃动，小姑娘睡着了一样躺在她怀里嘴唇发青。兴奋剂那东西哪是小朋友能受得了的，在药物的刺激下小曼妮还没完全成熟的大脑承受不了这种药物刺激，如同电脑CPU承受不了高强度运作自动关机一样进入了休克其实属于一种对自我的保护机制，这是在正常不过的情况了。问题是席丽卡接受不了啊，她把孩子带出来以后突然看见小丫头嘴唇发青又变紫，没吓到魂飞魄散已经算是接受能力比较强了。席丽卡抱着小曼妮冲到了人群前方，看着龙波蜀祈求似得说道：“我的孩子出事了，她需要医生，求你，放我离开。”

龙波蜀没动。席丽卡急的大喊：“我没赌，没欠赌场的钱，为什么不能先离开？”

叶川也站了出来：“我也没赌，走，我送你们去医院。”

“谁也不能走！”

龙波蜀没有半点退步的意思，仿佛如此可怜的小朋友在他眼里可以被选择性的视而不见，那种冷酷简直没有人性。“我们没赌，凭什么不让走？”

龙波蜀会和他解释么？凭什么和他解释？“因为这里我说的算，我说不让走，就谁也不能走！”

老林借题发挥的大喊：“我们就走，看你能怎么地！”

话音刚落，他带着一群人就往外闯，此刻，原本关闭的赌场大门忽然被推开，一群手持棒球棍的壮汉冲了进来，为首那个抡起棍子不问缘由劈头盖脸‘啪’一声将走在最前方的老林砸到，紧接着身后的很多人抡着棍子冲入场中。他们，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