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田扬那位散户牛人朋友，在自己的博客发了篇文章，贴图是兰兰给他在温泉池旁边的照片，照片的角落里清晰可见李田扬和田星泡在池子里，正挨着聊天。孟总常常看这个散户牛人的博客，眼尖的他发现了，这是大秘密啊。为了赶上在瑞士过除夕，林绰和郝予安没到春节放假就提前走了。李田扬的太太难得带着孩子回国过年，节前公司没几个人，太太和孩子过来他的新单位看看，在过道里遇到还没放假的孟总，李田扬介绍家人和孟总打了个招呼。节后第一天，刘为民召开会议，除了还在休假的林绰，其他管理层都参加了。刘为民在会上宣布了一个大家早就知道，但没想到这么快的事情。刘为民告诉大家，他年前已经和股东方提出退休申请，希望股东方尽快物色董事长人选，最好在3、4月份的年度股东大会上就作出决定。对于所谓的权力，刘为民看得很淡，老伴身体不好，自己也年事已高，小儿子的孩子也出生了，他该开始享受退休生活。明眼人都清楚，这个职位不是谢佳怡的，就是李田扬的。谢佳怡站着职位的优势，李田扬站着业绩的优势，况且他也是常务副总。屋里的夏总和田星都在心里盘算，田星肯定是站李田扬的，夏总的态度不明。只有孟总，谁也没打算站，论年龄和资历，他认为自己也不差，况且最近的事情，让他手中似乎多了一些反转的底牌。刘为民、夏总和孟总的邮箱都收到了抄送给他们的匿名邮件，主送是股东方代表。邮件里指谢佳怡为完成新股发行，不惜怂恿下属建“老鼠仓”讨好客户，指名道姓地说了姜主管和那两家购股的理财客户。在李田扬这里，则是混乱的男女关系，有照片为证，绘声绘色地杜撰李田扬夫人节前来公司手撕小三的情节，管理层之间的暧昧不清对公司利益是有伤害的，尤其是财务副总和常务副总之间。在林绰这儿，则是和女下属搞到一起，这种上下级关系会造成显失公平的可能。写匿名邮件的人，自认为高明，其实稍微动一动脑子就知道是谁。夏总临近退休，年龄已经不具备竞争力，在这封邮件中被幸免提及的只有孟总。就算是能够八九不离十地确定匿名邮件的始作俑者，没有真凭实据，拳头也是打在棉花上，毕竟之前的匿名信就表明公司方面想追查来源几无可能。刘为民收到后，知道查不实邮件发送人。夏总没吭声，但在权衡后，转发给了谢佳怡、李田扬、林绰和田星，没写一个字，态度很明确，他没掺和。林绰本就没有争董事长的意思，邮件内容中关于他的部分，不是全然不对的。郝予安在公司的确算是他的下属，尽管不在同一部门，但以李田扬和他的关系，也难说以后李田扬对郝予安不会多些顾念。其余的内容，他是不相信的，尤其是关于李田扬和田星的，那张照片他认得出来是何时何地拍摄的，一个公共社交空间，一堆朋友在场。手撕小三的情节，要是有，公司早就传遍，这么大一个八卦，还能沉到水底？谢佳怡虽然要强，新股发行的确不顺利，至今股票还趴在低位，但林绰不相信谢佳怡会是个甘冒如此大风险的人。姜主管的为人，他略有耳闻，毕竟都在同一楼层，“花大姐”和姜主管的争执声挺大，但敢玩“老鼠仓”的，没点遁形的本事，恐怕也不太可能，即便是真的，要追查也需要时间和手段，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刘为民的看法和林绰基本一致，他不清楚照片的来源，但相信李田扬和田星的为人，况且节前他在公司，哪来的什么手撕小三，只是李田扬领着夫人和孩子过来给他提前拜年。孟总的野心昭然若揭。刘为民第一时间给两个股东方代表致电，认为信中的指摘，或为不实谣言，或是失之偏颇，他恳请股东方组成联合调查组进场核实，还当事人清白。谢佳怡看后，一笑了之，子虚乌有。倒是李田扬和田星的绯闻出乎她的预料。田星看完又气又恼，但又似有什么秘密真的被戳破般的轻松。李田扬的确是个不错的男人，如果不是他在婚姻关系中，兰兰也如此喜欢他，田星绝对会考虑的。李田扬坦坦荡荡的，根本没在怕，但要说对田星没有半分好感，倒真也不是。可以做异性好友的男女，也不会全然没有男女间的欣赏，只不过算不上强烈的吸引而已。李田扬甚至还给田星挂了电话，安慰她别往心里去。联合调查小组很快就位。李田扬和田星的事情，林绰的事情都不是重点，私生活和工作场合里的关系究竟会如何伤害公司利益，本就没有一个尺度可以衡量，况且林绰是婚恋自由，李田扬和田星那张照片的来源也清楚了。调查小组的重点在“老鼠仓”，在与两家客户的高层沟通后，两家客户机构开展自查，先从和姜主管对接的具体经办人入手，进行了内部审查。两家客户的自查结果反馈给了调查组，取得证人证言和实质证据，表明姜主管的确曾提及要建仓与他们分享利益，并在此之后通过现金交易和陌生账户转款的方式，转入过资金，但是否属于“老鼠仓”获利，两个经办人并不知情。调查组在等待客户机构反馈的同时，对资管部的账务和内控进行核查。结果发现，内控机制形同虚设。所谓以客户为中心的管理模式，就是把客户资金的流向通过前端的销售反馈给客户，导致经手人都会知晓大客户的资金流向。孟总首当其冲，难辞其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调查组的公司内控检查结果出来后，刘为民就给股东方致信，作为董事长的他，失察就是失职，请求免除他的职务，并施以处罚。孟总则是顾左右而言他，拒不承认是他的问题，但遭受审查的姜主管死死咬住孟总，翻出两人的短信往来记录，作为佐证。即便没有姜主管的短信记录，作为分管领导，不担责是不可能的。谢佳怡和已经离职的宋凡都接受了调查组的当面或电话访谈，比较一致地说明当时姜主管曾提到的某些想法，但两个人分别都没同意，两个人也不清楚姜主管是否私下实施了。联合调查组的结论在年度股东会召开前就基本成形，因为等待调查结果，股东大会比原先预计的推迟召开。调查组认为对姜主管至少可以认定有行贿行为，至于“老鼠仓”的事情，内部调查组的侦查手段受限，建议以行贿罪移交公安机关继续追查，同时一并移交前期取得的相关证据。这期间，李田扬约了田星见面，可她都没出来，李田扬也没往心里去，毕竟有这档子事情，回避也是对的。公司这阵子因为这封匿名邮件引发的风波，闹得上上下下都有些无心工作，资管部几乎是停摆。境外投行部依旧是无事可做，也就无所谓受到什么影响。自营部和研究部也有些震动，但都还是按部就班在开展工作。等到股东大会召开的时候，由于股市的火爆，自营部第一季度的业绩不仅名列第一，还创下新高。境内投行部也没停下手中的工作，李田扬压根就没在意调查的事情。在一片狼藉混乱中，郝予安博士招考成绩出炉，公共课和专业课，她都是第一。自己学校的本硕生，面试也很优异，虽然最后的通知书还没发出，院里招生的老师私下告诉她，面试也是最高分，录取应该不成问题，不过学校现在可能不太乐意接受在职博士，同等条件下会优先考虑脱产就读的。脱产的话，肯定要辞去工作。由于解决户口而签订的就业补充协议里，明确在服务年限内离职的话，需要缴纳违约金，一笔不菲的违约金。不脱产，有可能学校会优选差不多条件的，而且黄福生快退休了，今年已经不再参与招生，郝予安在正式报名前就已经知道，因此选择报考院里另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这位老师今年就招一个非直升的博士生。公司最近这诸多烦心事，郝予安就没拖着林绰一块商量，一个人独自烦恼到学校通知她，必须明确培养方式，是脱产还是在职，这样才会发出最终的录取通知。酝酿了半天，郝予安坐下来与林绰面对面商讨。她如实说了自己报考的初衷，这段时间的工作，自己似乎更喜欢学校里那种只要努力就有回报的氛围，而不是现在工作场合里努力未必有用的无力感。博士毕业可以留在高校教书，即便不能留在母校，北京的高校比较多，她完全可以退而求其次。高校教师有寒暑假，以后有了孩子，可以多些陪伴孩子成长的时间，郝予安还想到了这一层。另外，最为重要的因素，是林绰曾经和黄福生提过，自己由于急于为家中还债，放弃了继续攻读博士学位，似乎辜负外公对他的期待，也违背幼时对外公的承诺“长大，我也要当博士。”

，林绰心中的遗憾，她想替他弥补。当然，这最为重要的原因深埋在郝予安心底，她半个字也没和林绰提及，怕触碰他心中的柔软。但林绰似乎知道，郝予安在婚前征询黄福生博士报考时，和黄福生谈到过这层意思，黄福生在离开婚礼现场前，简单和林绰提及此事，大体意思就是姑娘不错，你的遗憾她想替你补上。即便没有那个最重要的因素，在听郝予安的讲述过程中，郝予安的倾向性非常明显，况且他希望她可以毫无负担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违约金的问题，他认为不该成为障碍，再多也要交。林绰的坚决支持，令郝予安顿感轻松，高高兴兴地回复了学校。她想好了，在开学前辞职，这样算是服务满一年，能少交点违约金，也能多享受一下夫妻同进同出的愉快。节前李田扬领着夫人和女儿在公司给刘为民拜年的时候，没进屋前先和赵赫打了声招呼，赵赫和李田扬的太太说今后也想送自己孩子去国外念书，两人就留个邮件和电话，方便日后交流。李田扬被诬陷的事情，赵赫也听闻了。现在是李田扬竞争董事长的关键阶段，他擅自做主给李田扬的夫人发了邮件，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尤其是关于手撕小三的事情，希望他夫人能站出来给李总证明，以还他清白，在股东方那儿挽回印象分，毕竟在公司现有管理团队中，赵赫盼着李田扬接替刘为民。邮件回复及时，措辞得体感恩，赵赫暗自得意自己的这步暗棋，这今后的枕边风肯定是向着他的。他不了解李田扬和夫人的关系。李田扬早就财务自由，他自己不喜远离故土，夫人却有浩劫阴影，只想远走他乡。两个人在此问题上长期无法取得共识，夫人就带着女儿自行前往国外。李田扬在国内有女人也不意外，但如果是真的，女儿也大了，过错方在离婚财产分割时必须让步。李田扬在接到夫人离婚请求电话时，十分意外。这些绯闻是如何漂洋过海的？至于到离婚的程度吗？李田扬百思不得其解。夫人很冷静，这也算是分居多年了，离婚对双方都没坏处，对居住地的分歧无法解决，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况且他如今在外面倘若已经有了中意的人选，何不大家都痛快一点。怕事出突然，孩子难以接受，夫人早早就给女儿打上了预防针，说了夫妻可能离婚的打算，女儿哭着给李田扬打电话，死活不同意。女儿的哭声让李田扬心烦意乱的，他见过兰兰这样父母离异的孩子，小孩子哪里有错，他与夫人之间并无实质性问题，多年夫妻相伴相依，就这么离婚了，着实令人扼腕叹息，更何况还有孩子的问题。李田扬不由地开始考虑一些过去他一直回避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