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煮茗同吟白玉壶 > 执念

执念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郝予安骑着她那辆吱吱呀呀的自行车回到宿舍,今天路上的行人和车辆明显少了,她骑得比前几天快多了,一小时零五分钟。宿舍里就剩下她一个人,室友们都早已回家过年。今天的家教课是她节前最后一次,虽然距离学校有点远,但报酬高出不少,就算加上往返的时间成本,依然是家教市场上的最高报价了。这份家教之所以有这么高的标价,是因为授课对象是个大二的在校生,英语考试不及格。他母亲亲自到学校的勤工俭学中心挑选家教老师,穿着贵气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有钱人。在郝予安进去前,她已经一连面试了几个人,都不满意。究竟是哪点打动了她,其实郝予安也并不清楚,反正当时就确定了下来。于是她推迟春节回家的时间,在寒风中来回折腾两个多小时,去给那个大学生上英文辅导课。果然是有钱人,房子坐落在新兴的住宅区块,宽敞明亮,离男孩子的学校步行即可达到,却只有男孩子独自一人居住,至少看起来如此,男孩子姓江。小江同学的确不太爱学习,上课时间总是注意力不集中,头两次上课的成效并不好。不过小江性情温和有礼,和他那个贵气傲慢的母亲截然不同。每次上课前都把水给郝予安备上,每次授课结束后都力邀她在家中就餐。刚开始郝予安有些小小的担忧,一个独居小伙子的邀约,难免有不怀好意的揣测。日子久了,尤其是在见到小江那美艳性感的女朋友之后,郝予安心下埋怨自己,绝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而小江女友在见过郝予安后,似乎放松了某种戒备,与她说说笑笑的,一来二往,两个人相处下来相安无事不说,小江女友对郝予安的体恤比小江做得还要到位。小江女友当着小江和郝予安的面,称呼小江母亲“太后”,小江显然不太乐意女友当着外人的面如此称呼自己的母亲,郝予安听归听,但不予附和,加上授课内容变得越来越引人入胜了,小江对郝予安的小老师身份愈加认可。郝予安也才后知后觉明白自己为何会被“太后”挑中,她整日里清汤寡水的脸,有些寒酸的保守衣着,与小江女友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始终不得“太后”垂怜的小江女友,完全符合“太后”审美的郝予安,知子莫若母的“太后”知道,和郝予安在一起,儿子或许真能安心学习。郝予安本来就是来挣钱的,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半分兴趣也没有。寒假短暂,又不能不回家过年,这样的打零工活儿比较难找,这么一份收入颇丰的家教,郝予安心满意足。小江同学的头脑挺灵光的,在郝予安的点拨之下,学习进步很快,由于下学期开学他就要参加补考,他主动请求郝予安能多加几次课,郝予安求之不得。两个人约定,从年初六开始复课。如果不是春节,郝予安真心不打算折腾回家了,但大过年的不回家,她自己也知道这在母亲那儿肯定是说不过去的。年二十九,她踏上回家的火车。车上人山人海,她买的是硬座,这在春运期间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至少还有个座位,而且是靠窗的。她喜欢靠窗的座位,漫长的旅途中能看看沿途的景色,时间的流逝似乎也提速了不少。幸运的话,如果恰巧是靠着站台的临窗位置,还能看到沿途站台手推车上贩卖的当地美食。说到美食,郝予安绝对是小馋猫。吃对于她来说,是头等大事。父母的收入并不高,但在吃饭上从没克扣过她,父母的观点是吃好了,不容易生病,这才是省了大钱。父母如此,爷爷亦然,除了父母精心准备的正餐,她总能收到爷爷偷偷塞来的零食。对于美食颇有些心得的她,却不喜洗手做羹汤,烹饪于她是个负担,厨房里忙活半天,坐下来没一会儿就扫荡收场,似乎不值当的。负担归负担,她倒是有做饭的手艺,父母是双职工,家中独女不可能一点担待都没有。她的座位在车厢中部,车厢过道里都是人挨着人的,郝予安尽量少喝水,避免要穿过人群去上卫生间。济南是第一个大站,停靠得比较久。郝予安饶有兴趣地盯着站台上快要过来的兜售小推车。突然那道光出现,她揉了揉眼睛,以为是在做梦,他怎么可能在这儿?林绰!桌签上的名字,她只看一眼就记住了,她回去还特意查了字典,想搞明白这个字是不是还有什么她不熟悉的解释。林绰实在是太显眼,深灰色的中长款呢子大衣愈发显得他身形挺拔修长,肩上的皮质双肩包是同一色系的,颜色不跳脱、不突兀。头发似乎修理过,和前些天相比更显利落,他从小推车上拿起一个东西,有点远,郝予安没看清。随后他站在站台上开始点烟,动作熟练。抽烟的时候,他的脸微微斜向左上方,露出漂亮的下颌线。烟雾退散又萦绕、萦绕又退散,他那张俊逸的脸仿似在仙境中穿行,郝予安看得如痴如醉,她萌生了要从拥挤的车厢过道来到他身边的想法。虽然能吃能喝的,1米66的她仍然是体重不过百的,尤其在接了这份远距离的家教后,不用上秤她就知道体重在下行。其实就算她力气再大,蛮力穿过这春运人挤人的车厢,再想返回座位,恐怕也会滋生口角之争。郝予安不知道林绰会在哪一站下车,几乎每到一个站,她就认真地辨别下车的人群。沿途大站,她都能看见他在站台抽烟,他烟瘾挺大啊,郝予安心想。她父亲是不抽烟不喝酒,甚至连茶都不喝的,或许是受限于家中并不宽裕的经济条件吧。对于抽烟、喝酒的人,过去她的意识里多少有些反感。和父母不同,她自己偏爱喝茶,倒是不执着于茶叶品种,也不太在意品相品质,关键在于提神醒脑。高考期间她日日拿着超大的茶杯,狠狠撒上一大把茶叶,就开始了题海大战,这个习惯就此养成并延续了下来。可是现在,她居然认为抽烟算不上恶习,抽烟的男人看起来蛮帅的,当然帅气的人抽烟都比旁人更赏心悦目。火车再次停靠就会是终点站了,她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了。原来他也是坐到终点站的,她欢欣鼓舞,难道是老乡?她第一直觉就是这个,这是什么样的缘分啊,她突然兴奋起来。如果是老乡,他是哪个中学毕业的,会不会和自己是同一所学校?但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这样一号人物,如果是同校的学长,还不早就成了校园传说,自己再孤陋寡闻,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过。这段旅程的尾声,郝予安尤其焦躁,生怕自己在下车的时候无法追赶上林绰,那就不能云淡风轻地和他打招呼,用一句“好巧啊”,开启他俩之间的私聊时间,或许她还可以要到他的电话号码。在火车完全停稳前,郝予安就起身,把自己的箱子从行李架上拖下来,一副严阵以待准备下车的架势,她一分钟都不想浪费。一个中间的座位,自己起身再早也要等着,人群缓慢地移动。她望向窗外,她看见他是最早下车的,腿本来就长,频率还挺快,一溜烟的功夫,郝予安就再也看不见他了。她强按着焦急,努力往外挤,或许还能追上他。根本就不可能追上的,等到郝予安下车,站台上的人已经散去不少,她心紧紧的难受,眼尾有点热流,根本就没有什么命运的相遇。她拖着行李箱出站,没人接站。父母连上大学都没去送她,是不会来接站的。她走到公交车站,公交车的发车频次不长,春节期间基本3分钟一趟,虽然人不少,但可以挤上去,而且她竟然混到一个座位。公交车发动,途径出租车停靠站,排队打车的人真多。她有些得意,公交车上有座位的她,不比坐出租车差到哪里去,而且不用站着挨冷受冻。下一秒,她就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打车。林绰在排队等出租!他比附近等车的人高出不少,一打眼就瞧见了。郝予安试图扒开车窗呼喊他,可怎么也扒不动,她也不好意思就这么隔着玻璃窗大声呼唤他,一车子的人,她毕竟是个姑娘,脸皮薄。郝予安设想了林绰会出现在这里的各种原因,他们会再次在这个城市其他角落相遇的可能性,他们之间或许有共同认识的人,一路她的脑子快爆炸了,这是不是鬼迷心窍,明明就只见过一面,或许他压根就不记得,那天他从头到尾连半句话都未曾和她说过,甚至连主考官提问的权利都没用。再说,他怎么可能看上自己呢?这个忽然而至的念头也惊了她自己一激灵,她在想什么呢?!就她这么个让“太后”觉得安全系数很高的女孩,凭什么呢?在进家门前,她收拾好这一路错综纷乱的思绪,叹了口气,调节转换了自己的情绪,敲了敲家门。母亲接过她手里的箱子,她换上拖鞋,走到父亲的相片前,“爸,我回来了”。母亲把箱子放到她的房间,边走边问“饿不饿?”

,她摇了摇头,她一宿没睡,压根就没胃口,“妈,我先睡一觉,太困了”。“行,啥时候睡醒了再吃”,这就是现在全世界唯一无条件宠溺她的妈妈,与她相依为命的母亲。爸爸是两年前走的。在此之前,她渴望趁着年轻出国留学去见见世面,仅仅是留学,她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学成后归国的,毕竟父母年事已高,她是家中的独女。出国留学是好事,父母也都不反对。为了能取得全额奖学金,她几乎门门功课都力争高分。大三结束的时候,她的绩点已经相当高,还有拿得出手的托福和GRE成绩,申请一个美国学校全额奖学金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不会给家里增加任何的经济负担。两年前父亲突然离世,打乱了她从上大学起就开始着手准备的出国计划,五所美国一流名校的录取通知书,可她却无法轻易在那个时候留下母亲,只身前往国外读书。毕竟她人在国内,母亲这儿有点风吹草动,她都能及时赶回来。她与父母舐犊情深,父母亦是恩爱有加的模范夫妻,虽然出生在双职工家庭,自小至大,她的生活幸福感一点都不低。她的家就在工厂的家属区。这个厂过去是兵工厂,本来是坐落在大山里的,不涉密后就搬到了省会城市的郊区,距离市中心路程稍远。厂子和家属区一体相连,各种配套设施几乎一应俱全,学校、医院、商店、澡堂、电影院、图书室等等,总之基本不用去市里,俨然就是个小社会。在上高中之前,她就在厂里的幼儿园、小学和初中一路就读。学校离家近在咫尺的幸福感,在她上高中后就中断了,她有念书的头脑,中考发挥虽有些小失误,但仍然考中了市中心的一所重点高中,只是这所学校离家最远。所幸厂里每天都有班车去市里接人上下班,她刚好可以每天错峰搭乘。只不过,自此她日日需要早起,夜夜方能到家。家中突生变故,由不得她掂量平衡个中得失,孰重孰轻在郝予安这里就是直觉的第一反应。母亲肯定是第一顺位的,但她想继续念书,博士读不读不一定,硕士是无论如何要拿的。院里的老师了解到她家里的情况,加上她这些年一如既往的优异成绩,给了她参加保研面试的机会,她幸运地被现在的导师挑中。6月她就该研究生毕业了,找份像样的工作对她来说并不是虚无缥缈的,但想找到带有落户指标的工作却是尤为艰难。她已经试过不少单位,要么就是不舍得给女孩,要么就已经内定,事与愿违了几次后,她多少有些心灰意冷。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两点多,晚饭时间明显没到,她饿了。母亲给煮了份汤年糕,她爱吃这一口,在北京似乎就没瞧见卖这个吃食的。“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母亲关心这个问题,其实是不希望她太辛苦,大城市生活压力这么大,回老家找份工作,多好!“还行,年后应该就定下来了”,她怕母亲担心,没敢说实情。“其实吧,我是盼着你回来工作,你看,回来的话,也不用买房子,北京房价多高啊。”

“我为啥要买房子啊,将来会有人娶我的,让我未来老公买,妈,你也拿出丈母娘的威仪,不给你女儿我买房子,你就不同意,这叫丈母娘刚需。”

“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呀,”母亲体恤地说,“咱不能这么要求人家,能有个像你爸和我这样,把你捧在手心里的人,我就知足了,房子不房子的,不重要,我不看重这个”。“所以啊,我打算自己挣钱买房子,这样就能获得真正的择偶自由,而且呀,我的房子你就可以随便住,不用看别人的眼色,多好!”

“好好好,我就等着你的大房子,低于100平米的,我可看不上哦”,母亲调侃她的野心。“妈,你这要求太低了,怎么说也得是二百平米吧,而且必须是北京三环以里的,您对我啊,得有个高要求”,母女俩的嘴仗煞是热闹。“到时候啊,我把您的户口迁到这个房子上,房本就写您的名字,万一我离婚了,这房子也不能被分割”,她越说越来劲,母亲敲了一下她的脑门,“你这婚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这就要离婚了?正月里胡说八道的。”

她吐了吐舌头,“妈,您到北京陪着我,好不好,有你在,我每天都能吃上热饭,多美啊”,郝予安抱住母亲。“哪那么容易啊,你看你胡伯伯的儿子,也在北京,你胡伯伯过去帮忙给看孩子,在北京都不敢生病去医院,他的医保都在这边,报销都不好报,麻烦着呢!”

她争辩道:“那还不是他儿子没有北京户口,要是有了,就能办父母投靠,社保医保什么的,都变成北京的了,这不都解决了?”

“行行行,瞧把你能的,那等你有了北京户口,我就投靠你去。”

“这可是你说的哦,不许反悔!”

,这就是她坚持要北京户口的执念源头。母亲年岁大了,不能一个人在老家,而当时北京所拥有的职业平台与发展机遇,也远远不是老家能企及的,故土亲眷与价值实现之间必须找到两相平衡。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