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思考这样的问题。以前，他们这些小妖修炼成精，化为人形，似乎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们，他们自己的潜意识里就知道自己修成妖精就一定要往仙人的那条路去走。哪怕明明知道那是一条努力也看不到终点的死路，也在所不惜。哪怕头破南墙，也要义无反顾。白云熙不留丝毫情面地数落了一顿，比修虽然含着笑，嘴上连声答应“好，我知道！”

，可是心里真的委屈得想哭。真以为是他自己想做这什么劳么子的仙人么？狗屁！想他在人间之时，虽不是大富大贵，可好歹也是书香门第，衣食无忧，做的也都是自己喜欢做的事，亦从未看过别人的脸色度日。可是，自从被他的师父云鹤上仙诓骗到这仙界做了一个地位卑下的小仙人，日子难过得他想死的心都有。因为他既是人类，又归属于仙妖一派，身份太特殊，以至于仙人与仙妖的成员都不待见他。仙界最脏最累的活都踢给他一个人做不说，还要日日受尽白眼。就连师父也是终日云游，根本不管他的死活，连最基本的仙术都是他自己偷学来的。好不容易云鹤上仙云游归来，二话不说就甩给他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比修真是悲愤欲哭，有苦难言。可是，他面对云鹤上仙期待的目光，却依旧含着血泪硬生生应承下来。好在云鹤上仙还不算太薄情，赐给他一个追仙镜，他就是通过这个追仙镜才找到白云熙的踪迹，这才驾了祥云赶了过来。再者，这个仙术不稳的问题真不能怪他。他本是人间小书生，有生之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升仙入道，这有关仙界的法门他连听都没听说过，更别说修习了。后来，他入了仙界，算是天生地养的苦孩子一个，不受人待见。仙界那些老人排挤他，连仙书的边都不让他摸。若不是他趁着打扫仙阁的时候，偷偷翻阅了其中的藏书，说不定他一辈子都要委屈地做一个不会仙法的下等小仙人。因为他在人间做书生的时候，十年寒窗，阅读能力和记忆能力都还算优秀，凭借这两项能力，他竟然自学成才，私下里学成了好几种简单的仙术。可能他真的算是比较有天赋的吧！只是，他的这点雕虫小技，离正统的仙人还差了十万八千里远。比修想起这些往事，一颗心浮浮沉沉的，难受得紧。不过，在外人面前，他不好表现得太矫情。他深吸一口气，顺了顺自己憋闷的情绪，脚步急促地跟上了白云熙几人远走的身影。白云熙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流云观，又在道姑们中间引起一阵骚乱。流云观道众又是堂而皇之地议论纷纷，看她们的手势指指点点，脸色翻来复去地变化无常，顾清心也知道这其中肯定没好话。不过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待遇，所以心情倒是没有太糟糕。而且……顾清心清亮的双眼无奈地看了看身边的几位大爷。唉，也怪他们的排场太招摇，气场太强大。特别是白云熙，自从他幻化成如今这般的妖身，顾清心不自觉对他有点畏惧，不敢拿正眼看他。一则是他太美的缘故。二，则是他自从变了身，连身上的气场都变了，顾清心总有一种，他其实根本就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在他眼里，天地如草芥，万物皆渺茫的错觉感。老实说，顾清心看着白云熙身边这帮越来越壮观的队伍，有点心塞。且不论，这些人身份的特殊性，光是他们这样野个游就拉回来一个人，顾清心敢肯定，要不了多久流云观就会被这些妖精挤个水泄不通，人满为患。她忧心忡忡，愁得脸都起了皱，不知该怎么办。比修这么大个活人来到流云观，她得向师父禀告吧？还有，白云熙妖身已变，那他之前那副小孩的样子是不可能再出现了。她要怎么跟师父解释小白云熙无故失踪的原因？还要重新介绍白云熙的身份，真是想想就头大得紧。头再大也得硬着头皮应付下去，顾清心磨磨蹭蹭寻到慧尼师太的房间，师太正在打坐。顾清心在门口小声地唤了几声“师父！”

，等了一会儿，才听见师太答应了一句，“是慧心吗？进来吧！”

顾清心这才犹犹豫豫地推门进去。慧尼师太坐在平常打坐的长塌上，也不睁开眼睛，只是平静地问道：“怎么了？”

顾清心福手，“启禀师父，就是，徒儿有一事禀告，关于云熙……”师太虽是闭着眼睛，也听出了顾清心言语之间的担忧，她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平静如波，“云熙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由？”

“没有，就是云熙这孩子留下一封书信出走了，说他想去别处再寻寻娘亲，叫我们无须为他担心。”

顾清心硬着头皮扯了一个谎，说完自己都觉得荒唐，她心情有点紧张，怕是师父也很难相信。顾清心抬眼去偷看慧尼师太的神色，哪知刚好被师太逮个正着。师太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安然怜爱地看着顾清心，她一阵心虚，赶紧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