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车上。涵涵和厉连城抵着头，玩着卡车玩具，开心的时候还会拍手欢笑，我看着厉擎天，他一直都没有转过头来看他的父亲，只是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妈妈……这个爷爷老是跟我抢……”涵涵不开心地爬过来，抱住了我的肩膀，“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我想回家……”“乖宝贝，我们去医院，给这个人……给这个爷爷看病。”

厉连城做过的事情让我无法对他放下芥蒂，甚至看着这样的他，我仍然觉得他是在装疯弄傻。把卡车玩具推到厉连城怀里，他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涵涵，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玩……一起玩……”涵涵抗拒地把头埋进了我的怀里，不去看厉连城，后者有些失望地瘪了瘪嘴巴，包含期望地看着我，“玩……一起玩……”手就不由自主地朝我伸过来，我慌忙朝一边躲，没忍住尖叫出来。“安静些！”

厉擎天猛地转过身，对着厉连城大吼一声，“安静些！”

厉连城的手僵住，过了几秒钟才缓缓地收了回去，靠着车门瑟瑟发抖，满脸都是失落。厉擎天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作罢。“先生，到了。”

又是那个我们前些天落脚的小茶馆，招牌不知道是被雨水浸泡了还是被人故意砸的，破旧的样子反而比之前更多了几分韵味。尹叔叔正挥着铁锹，地上躺着几丛还没有拆掉保护膜的花树。“尹老，打扰了。”

厉擎天笑着打了个招呼，环顾四周，“又让您受损失了，实在是对不住……”老人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我开店二十几年，被砸也不是一两次了，人都在后院呢，你自己去看吧。”

厉擎天点了点头，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今天来不单纯是为了看人，还想请您帮我们看一个人。”

我笑着走上前，扶着还在发抖的厉连城，“不知道您能不能瞧一下？”

尹老笑着抬头，看到厉连城的那一瞬间，笑容便凝固在脸上。厉擎天慌忙挡在我面前，“不不不，不敢用家事叨扰您，我就是来看看那些砸店的蠢货。”

尹老抬手打断了他，“别说话。”

他扔了铁锹走了过来，围着我们上下打量，一把抓住了正在找地方躲的厉连城，定定地看了好久。最后，仰天大笑，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了我一激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啊！”

他低下头，脸色变得阴沉，手上青筋暴起，我有些担忧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厉连城被这样的笑声吓得蹲到地上，抱着头发抖，尹老轻蔑地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尹老！”

厉擎天叫住了他，“人您看过了，究竟是怎么了？”

尹老顿住脚步，微微偏过头，“我从来不给厉家人卖命，你跟我保证过的。”

“先生，走吧。”

司机叹了口气，“尹老和您父亲的过节您又不是不知道，鹤一为什么做医生，还不就是为了弥补当年他亡母的遗憾……”话还没说完，突然一辆车从远处驶来，猛地向右转弯，车头撞进了墙壁，还没有来得及修缮的茶馆的墙壁轰然倒塌。车门被踹开，有人从车上滚了下来，满头是血的男人从地上爬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拉开了车门，从里面抱出来了一身皮衣的林飒，和我们分开就去医院救段家阳回来的林飒，此刻却满脸苍白的不省人事。“这是怎么回事？”

我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了林飒，让她靠在我的身上，冰凉的身体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段家阳摆了摆手，也好不到哪里去，放眼过去浑身都是伤，“林飒体寒，冷藏室呆的时间太长休克了。”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站住。”

厉擎天叫住了他，把厉连城扶了起来，“去哪？”

“没脸呆在这里。”

段家阳没有回头，背上的外套被割开了很大的口子，可以看到鲜红的血肉。厉擎天把厉连城交给了司机，朝他走了过去，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摇了摇头。厉擎天笑了笑，轻轻地把我的手挣开。“你母亲还在家里等你回去。”

厉擎天平静地说：“不回去看看？”

段家阳握紧了拳头，然后松开，转了过来。“我母亲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看在她管家这么多年，您放了她，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没有异议。”

厉擎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是什么的，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收留你，我的敌人也是你的敌人，你从这里离开，将要面对的，你可想好了。”

段家阳眼神坚毅，这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厉擎天的影子，他们的相像不在于长相，而是身上的那股坚韧的力量。“我想好了。”

厉擎天点了点头，“那就罚你，这辈子都要为我卖命吧。”

段家阳眨了眨眼睛，长大的嘴巴久久没有合上。厉擎天拍了拍他的肩膀，“更何况，撞完尹老的房子就想跑，我可不帮你收拾这个烂摊子。”

话音刚落，就看到院子里冲出一大群鸽子，怒吼响彻在双耳。“这是谁干的！”

然后就是举着铁锹冲出来的老人，看到眼前的景象愣在了原地，厉擎天刚想走过去解释，段家阳拦住了他，轻声地说：“我有话对尹老说。”

“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快走快走！”

尹老嫌恶地转过身。尹鹤一紧跟其后，对我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父亲这几天一直都在修缮庭院，心情不是很好……”厉擎天点点头，轻轻地说：“过些日子会找最好的木匠给尹老修缮，就当是我给您的赔礼。”

尹老白了他一眼，嘟囔着离开：“我一把年纪还要给你们收拾烂摊子，找个机会我一定走的远远的，去养老……”“爸爸……”尹鹤一无奈地喊他，厉擎天拍拍他的肩膀，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尹老开心就好。”

尹鹤一挠了挠头，许是才注意到我们身后的厉连城，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这……”尹鹤一颤巍巍地指了指厉连城，“他……”“以后有时间了再给你解释吧，先给他找个地方安顿了。”

厉擎天神色淡然，安排厉连城像安排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简单。尹鹤一连忙叫了几个人过来把胡言乱语的厉连城接了进去，尹老还探头看热闹。一切都妥当了，却听到一阵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