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来齐了，那就吃饭吧。”

王太太站起身，涵涵已经清醒得差不多了，睁着大眼睛看着我和厉擎天。“妈妈，这里是哪里啊？”

他边说边从沙发上爬下来，迈着小短腿朝我们走过来，我笑着把他揽在怀里说：“来爸爸的干妈家里做客，涵涵乖，不要闹。”

“倩儿，告诉厨师有客人来了。”

韩倩儿笑着点头，亲昵地为她的姨妈披上了衣服，“海边晚上风大，你要是着凉了，我的罪过就大了。”

“我们来时已经吃过饭了，就不多留了。”

厉擎天一把拉过我，“等您有时间了，我们再登门拜访。”

刚还能看出愉悦的脸上已经冷若冰霜，韩倩儿的笑容僵在脸上，眼里泪光闪烁，我已经见识过她的眼泪功底了，梨花带雨的样子轻而易举地就把人推到风口浪尖。“你……你是不是嫌我烦了？我是不是……”韩倩儿低下了头，小声地啜泣，“姨妈，我早就说了擎天哥哥还是很讨厌我，我……我还是走吧……”王太太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去你的房间看看，我下午的时候让人给你做了几身新衣服，看看喜不喜欢？”

韩倩儿抽泣着离开，弱不禁风的背影让候在一旁的保姆都不由得心疼。不过看韩倩儿那轻车熟路的样子，应该对这里很熟悉。“擎天，我以为你今天来是为了看看你妹妹的，你这样做，干妈很为难啊。”

王太太把红茶端在手里，优雅地坐了回去，“还是说你觉得你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我们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都不重要了？”

她的声音低沉，不怒自威，涵涵下意识地抱紧了我的腿。厉擎天勾了勾嘴角，“我来本就是为了看干妈的，您身体健康我心中宽慰不少，这才能放心离开。”

“你若真想让我身体健康，你就应该知道我心里一直都在操心的事情是什么？”

那位太太不咸不淡地瞥了我一眼，“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我的倩儿，怎么现在有了新欢就忘了答应我的事情不成？”

让厉擎天照顾韩倩儿？“我和夜颖是有婚约的，上次订婚仪式您不也早就知道了吗？”

厉擎天将我揽在怀里，“韩倩儿有您的照拂，在娱乐圈是永远都不会吃苦头的，如果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就好，我定会全力以赴的。”

“你是真的喜欢这位丫头啊？”

她没有生气，反而轻声笑了两声，对我招了招手，“你过来。”

我紧张地看向厉擎天，他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我这才慢慢地走了过去。“妈妈……”涵涵死死抓着我的衣角，“别去……”王太太的手尴尬地停在那里，厉擎天连忙把涵涵拉到一旁，我慢慢地走了过去，在她面前站定。她把手里的红茶递给我，我迟疑地不知道该不该接。最后还是咬咬牙，伸出手去，却在我手指快要触碰到杯子的一瞬间，她松开了手。滚烫的茶水溅在我的手背上，虽然我知道事情不会简单，但是烧灼感还是让我没有忍住轻呼出声。“夜颖！”

厉擎天急忙走了过来，我慌忙躲开他的手，蹲下去把杯子捡了起来。“对不起，王太太，是我不小心没有接到，还弄脏了你的衣服……”我把杯子放到茶几上，拿起干净的手帕帮她擦她的裙角，绸缎的料子上的茶水像是突然绽放的花朵，重重叠叠地细致蔓延。“你……”王太太微微愣神，应该没有料到我会这么做，不过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几秒钟就又恢复了镇定。一把抢过了手帕，递给了她身后的佣人。“倒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不过我还是不喜欢你这样精明的丫头，你们这样的女孩惯会用的手段我最是瞧不上，只是可怜我那老姐妹，没有机会亲自说出这些话了……”“王太太，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我低着头，眼睛看着地毯做出恭顺的样子，“我做的是擎天的妻子，不是您的。”

空气陡然安静了。所有人都不敢大口地喘气，好像我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好……好……好啊！”

她一掌拍在小茶几上，杯子都吓得跳起来，身后的佣人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劝着。“太太当心身体，不要动气！”

她一把推开她们，捂着心口，神色有些狰狞。“你以为你是什么角色，别说你是个没有进过监狱的，你也不过是个孤儿，你能帮擎天做什么？”

我不过是个孤儿，犯了错误进了监狱，这样劣迹斑斑的女人，我能帮得厉擎天什么呢？我自己都不知道，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刚才做出来的强硬也顷刻间烟消云散了。“她帮我活着。”

一个坚毅的声音打破了这些喧闹，一双有力的手揽过了我，厉擎天的脸色有些发白，应该是今天一天的奔波对他来说有些超负荷。“如果我母亲还活着的话，也不会凭着家世来看人的本性的，干妈，您这话让我有些难过了。”

他微微鞠了一躬，“今天知道干妈不再是从前的干妈了，以后也不会再打扰了。”

说完便带着我和涵涵一起转身离开。“你不要忘了，当时我救你出那炼狱，你给我说的什么？”

王太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还是说，你觉得你母亲的死已经不重要了，十多年的筹划和心血，也是可以随随便便就放弃的？”

十多年的筹划和心血？炼狱一样的地方又是哪里？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认真了解过他的过去，没有机会，也没有身份。“我从没有忘，也不敢忘。”

厉擎天的脸上不再是笃定和坚毅，是我从未见过的悲伤，在为什么事情痛苦呢？“我们时间不多了，你如果还达不到我们的约定的话，就不要怪干妈不客气了。”

不过是一句寻常的话而已，我却感到背后一阵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