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个人沉默了很久，陈思逸下意识地瞟了瞟公寓的方向，宁皓顺着她的眼睛看，院子里那扇窗亮着灯，那盏灯是为她留的。宁皓问：“如果他一直恢复不了记忆，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陈思逸不明白这意思。“你不可能把后半生栓在一个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人身上？”

陈思逸惊谔地看着他，料不到他也会说出这样的话。“那你觉得呢？甩了他，找个更好的？”

宁皓有点心疼她：“我只是觉得你这样会过的很苦……”“苦不苦不是由别人来决定的。”

陈思逸说：“就算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要他在我身边，每天能看到他就是幸福的。”

宁皓不语。他多希望她爱的那个男人是自己。她对自己有多抗拒，对肖峰的深情就有多浓烈。陈思逸说：“你和林医生，没有挽回的可能了？”

宁皓眼神坚定：“没有。”

“她其实挺好的，也挺不容易。你应该多体谅她，不要一味责怪她。”

宁皓苦涩的笑：“是我不好。再说，爱情不是同情，施舍不了。”

陈思逸点点头，她不再说强求的话。“不管怎样，还是得对你道声谢，你人不错。祝你幸福。”

“谢谢你……”他想说也祝你幸福，但说不出口，因为心有不甘，他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撑不下去……我随时都在。”

“你傻呢？”

陈思逸责嗔地推推他：“我这辈子只爱肖峰一个男人，过去，现在，永远。你最好别犯傻，不然苦的是你自己。找个俩情相悦的爱人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吧！我要进去了，肖峰在等我。”

她有些歉意地看看他。宁皓虽然不情愿但也不得不接受现实。他说：“好，你进去吧。”

语气带着淡淡的忧伤。陈思逸向他摆摆手：“我转身，你也转身，我不说再见了，只愿你一切都好。”

她转身，离开，径直走到院子前开了门，进了里屋，没有回头。宁皓站在原地，久久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宁皓对自己说，有些事，一旦开始，便回不了头了……陈思逸回到房间，客厅空荡荡，她去卧室寻找，依然不见人，她慌了，正欲出门寻找，发现纹身室那面墙微微开了一道缝。她推开墙门往里瞧，肖峰果然在里面。肖峰站在支架器旁，像要研究似的盯着仔细看。陈思逸走到他身后，双臂交叉在胸前，绕有兴趣地观察着他。肖峰猫着腰身，瞪大双眼仔细看着支架嚣的每一个构造，又用手去摸摸这碰碰那，一副发现宝藏般的惊喜神态。陈思逸歪着脑袋问：“发现什么了？对这东西这么有兴趣？”

肖峰惊的打了个颤，回头发现陈思逸站在自己身后。肖峰笑笑：“没有，只是觉得好奇。”

“吓到你了？”

“还好。”

“你是怎么这间工作室的？我可是藏的很隐秘的。”

肖峰一副无辜脸：“刚才，不小心按到墙上一个按钮就进来了。”

末了，又补充一句：“不是故意的。”

陈思逸觉得他表情像个不小心做错事的孩子，油然而生一种疼爱之情。她走近他，在他脸上亲一口，冲他甜蜜一笑：“没关系。整个房子都是你的，你想走哪都行。”

肖峰脸上有被宠溺的满足。“这是纹身用的。”

陈思逸向肖峰介绍：“你有兴趣试一下吗？”

肖峰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还是不用了，我刚只是随便看看。”

陈思逸问：“真不用了？”

“真不用了。”

肖峰抬起头环视四周，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我以前来过这里？感觉这间屋子好熟悉。”

他似在回想。陈思逸走到靠墙的工作台，打开台面上的台灯，整间屋子的阴暗立刻被一面花网包围。肖峰又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叹：“这台灯，真神奇！”

这盏台灯是陈思逸自己手工制作的。圆形灯泡外包裹了一层彩色花网，灯光照耀下，花纹被整个影射在墙壁周围，整间屋子，像是被花卉包围。陈思逸问：“喜欢吗？”

肖峰盯着台灯，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只管说：“喜欢。”

工作台墙面上挂一面格子置物架，每一个小格子上都挂着工具，各种款式，各种造型，繁琐却整齐不凌乱。另一面墙，挂满了手绘图案和纹身照片。肖峰一张张看过去。大部分是纹身标志的特色图案。每一个种类都分门别类编好号，植物类，动物类，人物类，建筑类，宗教类等等。走到最后一排图案时他停下了。他看到竖着排列，贴满了一个男人的简笔画。他的侧脸，他抽烟的样子，他低头思考的样子，他走路时的样子，他弯下腰身时的样子，他与一个女人拥抱时的样子……然后他发现，这个男人就是他自己。陈思逸已经站在他身边。肖峰不确定地看向陈思逸，向她抛出一个疑问号。“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

陈思逸笑的别有意味。肖峰说：“我？”

陈思逸挑挑眉：“不然呢？除了你。”

“什么时候画的？”

“有空就画。”

肖峰手指轻抚画纸，想要知道这些线条里藏了多少秘密。“这个女人是你？”

肖峰问的是画里与他拥抱亲吻的女子。陈思逸说：“我会把你和你和另一个女人的画放在这里来隔应自己吗？问的真多余。”

肖峰有点不好意思。“你平时就在这里工作？来这里纹身的人多不多？”

肖峰问。“还好，如果我不贪心的话甚至可以说很少，不过我收费贵。”

“那是因为你手艺好。”

肖峰说。陈思逸抿嘴笑：“现在的你真让我――说不出的味道，有新鲜的一面，也有操心的一面。”

肖峰不解：“操心？操什么心？”

陈思逸试图解释详细些，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想了一下，说：“慢慢来吧，需要学的东西很多，但是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肖峰不服：“我可不是孩子。”

“好，你是我男人，满意了？”

肖峰认真斟酌了一会，对这个说法表示认同。他说：“我喜欢这个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