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于小凡的陪伴，陈思逸恢复的神速，下午就办理了出院手续。事实上，是陈思逸不肯呆在医院，她不想让于小凡看她病焉焉的样子。临走的时候陈思逸对林医生说：“走，一块去我那坐坐，晚上我请你们吃大餐。”

林医生摆摆手说：“好意心领了，我就不去了，诊所那边走不开。上午本来约好一个病人，这不是因为你给耽搁了。先走一步，回头联系。”

陈思逸说：“谢谢你，林医生。”

“得勒！”

林医生转过身，走出去好远，背影对着她伸出手挥一挥。陈思逸和于小凡目送她远去。于小凡在一旁说：“这个林医生还不赖。”

陈思逸表示认同，她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搂着她说：“走，我们回家！”

俩人回到陈思逸的公寓。刚打开房门，一股难以形容的刺鼻腥松味扑鼻而来。于小凡用手掩着鼻，惊的目瞪口呆，只见眼前一片狼藉：房间里杂物垃圾洒的到处都是，窗户旁边那个花瓶打碎了，玻璃沫子都没扫。客厅里的餐桌上一堆空酒瓶和打包的饭盒，饭盒里还残留着未吃完的食物……于小凡发生一声惊叹：“哇靠！”

陈思逸神色淡定的边收拾边说：“不好意思，你不在，只能这样了――”于小凡双手插腰，怒目圆睁，表示对陈思逸很无语：“我说什么来着？没有我于小凡你行吗？陈思逸。”

陈思逸点点头表示认同：“你赢了。”

“不是――”于小凡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至少吃完的盒饭你会扔吧？花瓶打碎了你会去拿扫把来扫一下吧？地上掉下来一个空包装袋，也请你高抬贵手捡一下吧？我真就纳闷，你遇到我之前的那几十年是怎么过来的？”

陈思逸故意把眉头皱成一个八字形，哭丧着脸说：“半死不活过来的。”

于小凡睨她一眼：“徳性！”

陈思逸赶紧拿了扫把开始扫地清理。于小凡看着桌上的空酒瓶责问：“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厉害了我的姐，比我还能喝。”

陈思逸很快的扫一眼，立马从她眼前搬走。于小凡从她手里一把夺过瓶子，斥一句：“一边呆着去！”

她自己就开始收拾起来。利利索索，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陈思逸站在她旁边想要插手，被她一把推开，嫌她碍事。陈思逸伫立在窗前，看着眼前这个瘦小的于小凡忙忙碌碌的身影，滚烫的泪水从眼角缓缓涌出……仿佛又回到从前，她总是事无巨细把自己照顾的妥妥当当。还是这头蓝色短发，还是这身T恤破洞牛仔，还是这么瘦小精干。从前她在身边的时候，她总责怪她做事太磨蹭，做饭太难吃，现在才明白，没有她的日子她连骄傲的资格都没有。于小凡收拾完毕洗了双手，见陈思逸在看她，问：“这么看着我干嘛？你这眼神……最好别这样啊，我可控制不住自己的。”

陈思逸走上前，轻轻拥她入怀，在她耳边柔声问：“为什么老留着这个发型？不去染别的颜色？还有这身装扮，就不知道换个造型？你现在长大了，总不能老像个小丫头的样子。”

于小凡停在空中的手半晌没敢碰她，怕一碰她就不能自已。她推开陈思逸淡淡的说：“换了造型就不是你的于小凡了。”

陈思逸疼惜的抚着她散在眼前的流海，这双眼睛依旧纯真如往昔。于小凡抬起眼看她，这眼睛里仿佛蒙了一层烟雾，深邃朦胧，带着淡淡的忧郁。于小凡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改变了造型，那一定是我彻底忘了你的时候。”

陈思逸的心似被割了一道口子，疼的发颤。“你不会忘了我的，对吗？”

陈思逸泪眼看她，明明知道答案，却还要问。其实她只是想要安慰自己而已。于小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努力不使它们流下来。她沉默了好一会，然后说：“就像人不可能不生老病死，就像你也不希望我总是个长不大的丫头。人总是无法抵抗命运。如果我想忘了你，还用等到今天吗？如果一切都能如人所愿，我们还会这么痛苦吗？”

陈思逸无声的啜泣。“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太贪心。”

于小凡靠近她，嘴唇碰到她的发丝，她低下去轻吻她的眼睛，还是她熟悉的桃花香味。她吻去她脸上的泪水，对她说：“我理解你思逸，你没有像我一样有爸妈疼爱着，从小看惯冷眼受尽折磨，虽然表面冷冰冰的，但心里很渴望别人的爱。我知道你不能接受我是女儿身，又不想割舍掉这份爱，是因为你想要用很多爱来武装你自己……”陈思逸哭到不能自已。于小凡紧紧抱住她，眼泪终于夺框而出：“我怎么忍心忘记你？就算只是你想填补内心的缺口，我也不会计较。比起那些你失去的，得到这一点点又算得了什么？”

“有你这话，知足了。”

陈思逸抬眼看她。于小凡手指轻触她的眼袋，心疼地说：“黑眼圈这么深，一点也不像你陈思逸，其实我更喜欢以前那个嚣张跋扈的你。我可不希望你为了一个肖峰把自己都弄丢。”

陈思逸问：“你知道肖峰的事？林医生告诉你的？”

于小凡说：“我看这个肖峰失忆了反而更好，趁这个时候快刀斩乱麻，免得自己走不出来。”

陈思逸沉默。快刀斩乱麻？这种高难度处理感情的手法，对于她陈思逸来说，简直是一种先天性缺陷。“你现在和他怎么联系？他都不记得你了。”

于小凡问。陈思逸松开她，转过身，似在思索，久久不语。“我现在和他没联系了。”

陈思逸说。于小凡站在她身后，轻抚她：“就当是重生了一次。你为了他差点都把自己喝死，如果他一直恢复不了记忆，那你怎么办？”

陈思逸不知道，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恢复不恢复对她来说其实都一样。陈思逸说：“肖峰曾经对我说，我的病症也是构成我这个人的一部分。爱我就要接受我完整的样子。我想这也是我能回答你这个问题的最好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