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峰和芜玉收拾好坐进车里，肖峰坐在驾驶位，芜玉坐副驾驶位。这辆车是肖峰的备用车，之前那辆在Z市和陈思逸在路上逃离时被丢弃了。芜玉很久没有和肖峰坐同一辆车出门了。上一次，大概是五年前，芜玉想学车，肖峰便手把手教她，在肖峰身边她脸红耳赤心跳加速，哪还有那个心思学车？学了个半吊子，差点把车开进水湖，肖峰再也不敢让她开。肖峰坐在驾驶位，盯着眼前的开关和按键，竟然一头雾水――他脑袋一片空白，如何操作驾驶他竟全然不知！芜玉在一旁看了看肖峰，发现他正在发愣，小心翼翼问：“肖大哥，怎么了？怎么不开车？”

肖峰手指伸进头发里使劲抓，懊恼地用力拍打方向盘，愤愤骂一句：“我什么想不起来怎么开！我就是个废人！”

他把额头抵在方向盘，情绪低落。芜玉轻抚他的背部，安慰说：“肖大哥，想不起来就不开了，我们下来走走吧，走走路更健康。”

肖峰扒在方向盘上久久不语。自从医院出来，他就觉得做什么都不对劲，心里憋着一股闷气无处发泄。他抬起脸，头靠在靠背，突然怀念一种味道――香烟的味道。他对芜玉说：“有烟吗？给我一支烟。”

芜玉不抽烟，当然不会带烟，她有些歉意地说：“我不抽，所以没带……要不，我帮你去买？”

肖峰说：“好，你现在就去买，我要水果味道的。”

芜玉不解：“可是我不太了解？你以前好像爱抽玉溪牌的？”

肖峰现在的脑海里回旋着一股水果味道的香烟，他闭上眼睛，一副模糊画面在他眼前晃――有一只修长优美的手里拿着一盒绿色香烟……她打开烟盒，一股淡淡的苹果味道扑鼻而来……他再仔细往前看，想要看清那盒香烟的牌子……近了，又近了――烟盒上一串模糊的字母，他看不太清，但是能清晰看到“DJ”俩个字母。肖峰一阵惊喜，大声说：“DJ！是DJ牌子的！我要这个牌子！”

芜玉有些惊诧地望着他问：“你想起什么了？为什么要这个牌子？”

肖峰说：“我不知道，反正我脑海里有画面，画面里就是这个牌子，我很想念这个味道……”“好吧，我去买，你等我一下。”

芜玉下了车就买烟。肖峰一个人坐在车里，觉得车上空气太闷，他打开车门四下看了看，小区绿树成茵，花草茂盛，环境安静又优美。他找了离车库近一点的一张休闲长椅坐下，等待芜玉回来。约十分钟后，芜玉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见到肖峰，欢喜地递上烟，问：“是这个吧？我找了好几家才找到的。”

肖峰接过香烟一看，薄荷绿颜色的包装，盒子上印着的字母和脑海中的画面一模一样。他抿嘴一笑：“就是这个。”

芜玉坐到他身边，看他抽出香烟，在鼻子底下使劲嗅，一副心旷神怡的陶醉样。仿佛一剂吗啡，让他瞬间宁神静气。肖峰准备点烟，发现没有打火机，他对芜玉说：“忘了叫你买个打火机，真抱歉。”

芜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蓝色打火机在他眼前晃：“我芜玉是这么笨的人吗？喏，打火机给你，服务周到吧？”

肖峰笑笑：“谢谢你。”

接过打火机准备点烟，低下仔细一看，发觉有什么不对。他手里的打火机是蓝色的，随便一家百货店都能买来的普通打火机，但潜意识里他不喜欢用这款打火机，他觉得以前自己肯定不是用这款。肖峰问芜玉：“我以前的打火机丢了没？我觉得是另外一个样子，不是这款。”

芜玉想了想说：“八成是找不回了，我就见你以前老爱用一种像子弹头造型的打火机，但叫不出名字。”

“子弹头？”

肖峰敏感的想了想，击中他的记忆点似的，芜玉这样一提醒，他立马想起来了：“IMCO！对，就是这个牌子，子弹头造型，我喜欢的打火机。”

芜玉疑虑重重：一方面担心他记起陈思逸，和她旧情复燃；另一方面又希望他早点恢复正常，能过正常人的生活。芜玉说：“你现在先用这个吧，后面再帮你买。”

肖峰虽然内心极不情愿，但眼下也只能先用着。苹果味道的烟味窜进鼻腔里，他浑身舒畅。他一口接一口地吸着，像是干涸的泥土遇上一场及时雨。芜玉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她其实更喜欢他现在的样子，因为现在的他不会动不动嫌她烦，动不动就赶她走。现在的他对她很依赖，她喜欢这种被他依赖的感觉。她内心里希望这种况状一直持续下去，直到结婚，直到生孩子，直到白发苍苍……最好永远别恢复记忆了，现在的他可以给她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这个新的人生里，只有他和她俩个人，多好。芜玉这样想着，不禁心情大好，她凑过来挽住肖峰的胳膊，头斜靠在他的肩膀，甜甜的说：“肖大哥，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肖峰没有推开她，继续噴着烟圈，享受着香烟带来的短暂麻痹感。见肖峰没有拒绝，芜玉试图更进一步……趁他吸烟的空隙，芜玉凑上前去，偷偷在他脸上啜一口，很快又转过头去当什么也没发生。肖峰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惊异，他转过脸来看芜玉，芜玉已经把头埋进他的怀里，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痛不痒，就好像一只蚊子在自己皮肤上咬了一口，只不过是传感神经带来的附加感。肖峰继续抽他的烟。芜玉在他怀里埋了一会，抬起头来深情凝望着肖峰：“肖大哥……”“嗯？”

肖峰不看她。“我真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

“这样是指哪样？”

“就像现在这样，靠在你怀里，依偎着你。”

“哦，那你就这样靠着啊。”

“你现在对我……什么感觉？”

芜玉满怀期待。肖峰面无表情，似乎在听天外之音：“什么感觉？我感觉这烟的味道能让我心情平静。”

芜玉立马拉下脸，瞪他一眼，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