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上站着一个人。一个她意料之外，却骤然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的那个人。一个面容都快在心中模糊了，这一刻却骤然又清晰，让她瞬间丧失了所有呼吸的人。那个，她无数次午夜梦回，皆是温暖掌心，低沉嗓音，目光鸷气。眼尾藏着无数锋芒，却在她面前永远尽力温柔的。他……林若瑶设想过再次见面，自己会是什么反应。大多是生气的场面。比如上前给他一巴掌，骂他一声渣男。再比如掏出包里那柄未开刃的菜刀，冲上去再假装手滑扔掉，然后捶他几拳。又或者，眼泪瞬间涌出眼眶，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只不过真到了这一天，她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理智尽数丧失，她怔愣在原地，僵持着身体。手里拎的大包小包全都掉了，腿软的快要站不住，可却又迈不出一个步子来保持平衡。她就这么呆呆地望着他。望着站在楼梯上，此刻正扶着扶手，垂眸同样望着自己的他。这遥遥相望，好似梦中一场。“若瑶。”

顾霆夜嗓音沉沉地开口。林若瑶目光涣散，一时没反应，只是唇瓣微张，脚步似乎往后退了一丝。“若瑶，你瘦了。”

顾霆夜从台阶上下了一步。林若瑶这次，往后退了一大步。那对柳眉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往下，是一瞬间红透了的眼眶。眼眶里流光闪烁，晶莹波动。“若瑶……”“你是人是鬼？”

顾霆夜开口，林若瑶却不管不顾地往后退着。“你是谁？”

顾霆夜身形顿了一瞬，脸颊硬朗中破碎的，似乎满是不可置信。“我……”蓦地，顾霆夜骤然哑声。他看到林若瑶的脸上滑过一滴剔透，落下时，重重砸痛了他胸口的跳动。反应迟滞了一息，随之而来的是撕扯的剧痛。顾霆夜遏制着浑身上下因为心脏剧痛带来的颤抖，缓缓抬起手，握拳按在胸膛处。胸口的痛，让他撑着楼梯的扶手都弯了腰。费力抬起头望向门口，那道梦里在身边徘徊过无数次的身影越来越远，林若瑶都快退到门外去了。“若瑶，别走，过来，让我抱抱可好？”

林若瑶眼睁睁就看着那个原本应该坐在轮椅上的身影，先是直挺挺地站在楼梯上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可不知道怎么的，现在却又看起来脆弱的快要晕倒。“若瑶，过来好不好？”

还是记忆中低沉暗哑的嗓音，林若瑶迟滞了许久的灵魂，终于缓缓回窍。那个人回来了。他回来了。他一声不响地走的。又是一声不响地回来的。他就在自己眼前不远处，这距离大概就几米，可她却觉得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冷的不真实，他出现的也不真实。林若瑶脚步趔趄了一下，慌张地撑住墙壁，她这才恍然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的关节都快没知觉了。冷的。血液僵持了流动，心脏失去了跳动后，冷的。“若瑶，对不起，求你，能不能……”顾霆夜话没说完，便一头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