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有时候并非是拒绝，也不代表赞同。他抬头看天，天上浮云飘动，他问道：“云的尽头，可有归处？”

他问，却没有人能回答。天高，云飘，更有风吟。林远风自林飞凤的房中走出来，看着南宫羽摇头，说道：“她说，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

南宫羽虽已不抱任何期许，但眼中仍有失望划过，转身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他还要去找流云。南宫耀离家而去，虽然已派李膺去寻，但哪有那般容易找到。经过此番风波，南宫羽忽然感到很累，大概是自己老了，觉得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他突然想好好歇歇。是该找个合适的人接下这副担子了，流云应该是最好的人选。傲霜园内，小舞在整理着药材。“南宫爷爷，您来找先生吗？他出去了。”

小舞停下手中的动作，说道。南宫羽问道：“他又出去采药了？”

小舞答道：“嗯，先生说，飞霞岭中多生治疗刀剑之伤的药材，多采些留着路上用。”

“怎么，他又要走？”

意识到自己失言，小舞没有再接口。多说多错，从懂事起她就知道这个道理。“都要离开吗？”

南宫羽难掩失落，小舞看着不忍，想要安慰几句，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先生回来了。”

小舞看见流云自远而近的身影说道。南宫羽转过身来，看着流云径自越过自己，对小舞说道：“收拾一下，我们走。”

小舞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游移了一圈，流云冷冷说道：“你若喜欢留下，我不拦你。”

小舞闻言，匆忙将药材收起来，跑回房间去。“我想……”南宫羽方一开口，流云已冷冷打断，道：“我说过，我这一生只会是流云。”

“我叫流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什么南宫世家，我不稀罕。我是流云，一个没有父母的孤儿。这一生，我只会是流云。”

十七年前，当南宫羽告诉流云真相时，十二岁的流云便狂怒着说了这样的话。直到现在，南宫羽仍然清晰的记得，流云在说这一番话时的神情。那一双眼眸中，充斥着的是深深的恨意。在那样的恨意下，南宫羽也只得打消将流云带回南宫家的念头，只把蝉羽剑和“南宫剑法”的剑谱交于游无涯，游无涯暗中传给流云。南宫羽看着背对着他的流云，说道：“南宫家需要一个能担得起重任的主家。”

流云转过身来，目光直视南宫羽，问道：“直到现在，你还意识不到自己的错吗？”

南宫羽的脸上现出深深的愧歉，说道：“是我的错，我让你流落在外，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南宫耀呢？”

南宫羽茫然地看着流云，流云问道：“对于南宫耀，你又尽到几分父亲的责任？”

就像是被人当头砸了一棍，南宫羽怔在那里。“对我，你说是流落在外，没有尽到责任，那在你身边长大的南宫耀，你又对他尽责几分？”

流云的眼中露出一丝悲凉，道：“为什么林飞凤在怀疑南宫耀的身世后，还能接受这个‘儿子’，却对从未谋面的我痛下杀手？为什么你认为对南宫晔的好，会让他走上歧路？这一切，你都想过吗？”

流云的话语，一一字字如针般刺在南宫羽的心头，令他浑身战栗。南宫羽以为他每隔一段时日便去看望流云，便是对流云的补偿，但他又怎会理解，每次流云看着他离去时的背影时的心情么？同样的，南宫羽每次离开南宫家的时候，那背影又会伤到几个爱着他的人。一次次伤害过后，留下的是不可消失的伤疤，还有深深的怨恨。冷风袭来，吹动地上的落叶。风中有马蹄声渐行渐远，南宫羽知道，是流云带着小舞离开。南宫羽忽然咳了起来，虽不剧烈，却不间断，咳得弯下了腰，再起身时，掌心有一摊血渍。“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

南宫灵不知何时来到，强忍着泪水问道。南宫羽中毒了，他瞒过了所有的人，南宫灵也是偶然间发现了这个秘密。南宫羽没有中毒而死，是因为他内功修为深厚，强行将毒液裹住，却也只是一时之策，不知何时，毒液便会侵入五脏六腑。南宫羽说道：“他说的对，我是天底下最失败的父亲。都走吧，走了好。”

南宫灵哽咽着说道：“不是的，爹，你还有灵儿。灵儿不会走，永远都不离开爹。”

南宫羽看着自己的女儿，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无声地点点头，步履蹒跚的而去。南宫羽的腰杆不再挺直，他已经老了。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南宫灵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流了下来。绮红衣带着明空悄然离开了南宫家。流云在明空的房间找到一根黑色的羽毛，乌鸦的羽毛。黑羽白衣，索魂无息。流云心中现在没有责怪，有的只是担心，驾马疾行。流云明白绮红衣的心思，她是不想连累他。车轮转动如风，绮红衣驾车，明空安静地坐在车厢里。虽然他不舍得离开小舞，但还是听从绮红衣的话，忍住没有和小舞告别。再次踏上逃亡之途。路漫漫，何日才是尽头？不时有枯叶自树上脱落，一片一片的打着旋，坠下，犹如一只只蝴蝶。风为歌，叶曼舞。他，依然倚树而站，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