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开完会的张警官走出会议室，看着笔记本里密密麻麻的笔迹，张警官揉了揉太阳穴，打算回去好好梳理一遍，刚打开会议期间关机的手机发现手机里面有好几通来自方悦的未接来电。张警官眉头皱起，所里方悦她们是知道自己和所长来参加这次重要会议的，这种情况下的连续来电让张警官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张警官回拨了过去，短暂的嘟声过后传来了方悦的声音，那边的风很大，方悦的话语很简短但很沉重，就像一声响雷炸在了张警官的心里：“张叔，阿乐跳楼了！”

张警官心中翻江倒海，却也不敢确定的问道：“方悦，你说清楚是哪个阿乐跳楼了？”

“张叔，陈乐跳楼了！下午我们接到吴勇父亲的报案，他说他被陈乐打了一顿，打完了还警告他对吴勇好一点，否则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我和小磊当时就感觉情况不对，立马电话联系陈乐，可是陈乐的手机一直关机，我们就赶往陈乐的住所安阳小区，可是还没等我们到安阳小区，所里就接到了报案说安阳小区有人跳楼，我们到了的时候阿乐已经，已经……”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了哽咽声，张警官的脑袋里犹如一团乱麻，拿着笔记本飞奔向停车场，就连所长在后面喊他他也没注意到，边跑边和方悦说道：“你们保护好现场，安排人员收集好证据，我马上开车过去。”

说完挂了电话，上车驾车向安阳小区驶去。半路上接到所长电话才想起所长还在会场，立马点开免提接通电话，所长的声音响起：“怎么了？老张，所里出什么事了？”

张警官回道：“所长，对不起，刚刚接到的电话，阿乐跳楼了！”

“陈乐？”

所长那边停顿的一下。“是的，下午的时候所里接到报案吴勇的父亲报案说他被陈乐打了一顿，方悦她们联系陈乐联系不上就去安阳小区找陈乐，刚刚安阳小区接到报警发生一起跳楼事件，方悦他们已经赶到确定跳楼的就是陈乐。”

所长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去现场把工作安排好，我坐老邢他们的车让他们送我一程先回所里，你路上开慢一点，别心急。”

“知道了，所长。”

所长那边嗯了一声挂掉了电话。张警官的脑袋里各种思绪翻涌，怎么会这样？前段时间出狱时还在给张警官打电话的阿乐突然就没了，出狱后还在请所里吃饭的阿乐突兀的就跳楼了。明明都说好了出来之后会好好的重新开始，打算去和心爱的女生求婚，打算换一座城市好好生活的阿乐啊！就好像他所答应的一切都是玩笑话，一切都不算话，就这样突然爽了所有人的约。你怎么能狠心就放掉一直等你的丁玲？放掉你的父母，放掉你的所有东西？大概是从你出狱被曝光时就留下了引子吧？还是你的所有勇敢都是假象，你根本就没有做好迎接一切的准备，这一切只是你渴望得到救赎又或者你单纯认为自己放过了自己就算得到救赎的一种假象？张警官只觉得这几天有点上火，智齿开始胀痛了起来。等到张警官到达安阳小区事发地时，周围的警戒带已经围好，无关群众也已经疏离，张警官下了车立马被方悦几人注意到。方悦迎了上来，张警官缓了缓询问了起案情，“案发地在这栋楼的顶楼，也就是阿乐住所的顶楼，一共有二十五层，案发地经过初步鉴定并未发现有疑似推搡缠斗的痕迹，案情初步定性为自杀。”

说到这里方悦的嗓音变得有些颤抖，“通过物业部门的监控了解，阿乐是下午五点四十分回到了自己住所，六点十八分从住所出来乘电梯来到二十五楼，在通过楼梯去往楼顶，中间电梯门虽然打开过几次，但是并未有人进入，他们应该是知道阿乐在电梯里，所以都没有进去。”

听到这里张警官的拳头不自觉握紧了起来，方悦断断续续的继续说道：“最后阿乐应该是在楼顶呆到了七点零六分选择跳楼。”

张警官感到奇怪的问道：“怎么这么快就确定了跳楼时间？”

方悦强忍着哽咽回道：“因为丁玲给阿乐打电话的时候是七点零六分，今天丁玲来看阿乐，刚好走到楼下打电话给阿乐，阿乐跳下来时看到了丁玲大喊了一声躲开，丁玲被吓摔倒在了旁边，眼睁睁看着阿乐摔死在了眼前！”

张警官犹如晴天霹雳，面目逐渐呆滞眼眶红起，机械的问道：“丁玲现在人呢？”

“下午已经送去医院了，丁玲当时就被吓晕了过去。”

方悦掩面哭泣道。张警官缓了好一会，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带我去楼顶看看。”

张警官来到楼顶环视了四周，看到了安全围栏有一段是断开的，这里就是阿乐跳楼的位置，张警官立马问道：“这里为什么是断开的？是以前就存在的还是刚有的？”

在楼顶的小磊回道：“询问过了，安全围栏的缺口是以前就有的，这栋楼的业主也反映过，但是物业一直迟迟没做处理。”

听到这话旁边一个穿着西装胖胖的中年秃顶立马解释到：“警官警官，我是物业负责的李主任，我们物业很早就已经安排师傅准备对这里进行处理了，可是师傅一直在休息放假所以也没来的及催，不行，我给你们看看工作安排表。”

小磊在旁边讥讽道：“就你那表？糊弄谁呢？当谁是傻子呢？半年以前就有的问题到现在还没解决？你们师傅放的是什么假？这么长？”

李主任瞬间就像漏了气的气球嘴里嘟囔道：“他老婆生了，他回去陪产！”

小磊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抬腿就要踹上去，被张警官一把拽住甩了回去，小磊愤恨不平。张警官沉声道：“把这个地方的照片拍好，再好好排查排查楼顶和楼里面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安全隐患，留好证据，给消防支队报上去。”

小磊立马回道：“知道了，张警官。”

李主任听到这话立马哀嚎了起来，对着张警官百般讨好，张警官只是摆摆手让他走，跟着方悦去阿乐住的地方，最后李主任只能偷偷的打了个电话又去想办法拖延拍照的小磊他们。临上电梯的时候，小磊突然追了过来，把一个装在证物袋里的笔记本递给了张警官，说是案发现场阿乐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张警官看着袋子里的笔记上面还沾有些许水泥灰。来到了阿乐所住的楼层，电梯一打开就见到对面墙上写着大大的畜牲两个字，张警官愣了愣，走出了电梯，整面墙上都是歪歪斜斜类似于畜牲、不得好死的这类话语，脉络很清晰从电梯出门开始的整面墙开始扩散一直蔓延到阿乐的门前。张警官手指在墙面上轻轻划着，方悦在旁边掩着面哭泣着说道：“自从阿乐出狱被曝光后，就不停的有人在这里乱写乱画，监控视频里可以看到阿乐每天都会出来用墙漆把这些字给盖住，可每次一盖住又会被写满，中间阿乐夜里还出来抓过人，可是被几个人摁在地上群殴，最后一瘸一拐的进了房间，从那以后阿乐就再没管过。”

方悦大声哭泣起来。张警官再也忍不住狠狠地锤在了墙上怒吼道：“这群人渣！为什么不肯放过他？物业呢？物业为什么不阻止？旁边的住户呢？为什么不反应？”

“物业根本拦不了，旁边的住户在阿乐出狱的第三天就已经搬走了！”

然后方悦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才从口中说出了三个字：“太多了。”

方悦抱着手中的资料缓缓靠墙蹲了下来，埋着头哭泣。张警官只觉得心里烦闷的厉害，解开的领带回头看着这条走廊，刹那间张警官只是觉得对面住户的红门仿佛像条鲜红的舌头与白墙黑字红字所描绘出的肮脏话语一起组合成一张吃人的巨嘴向着阿乐的房间咬来，歪歪斜斜的字眼里满是杀人二字，这让双肩扛有十几年警徽的张警官也感到后背发凉。最后张警官摘下警帽走出走廊来到电梯前用警帽点了点那两个大字，咬着牙吐了一句：“这是一场谋杀，我这一辈子也无法破案的谋杀。”

打开电梯迎着灯，向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