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光路派出所一楼问讯室里，双手被铐在椅子上的高建成奋力地晃动手铐，困兽犹斗般地狂喊，“警察同志，你们抓错人了，我才是整件事的受害者，你们不能好坏不分啊。”

依窗而立、抽着烟的胖警察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在接听完一个电话后，用夹着烟的手指指着高建成喝道，“喊什么喊，老实点！再不老实，还把你关起来。”

面对赤.裸.裸的威吓，高建成高亢的声音立刻低缓许多，他用近乎哀求的口吻道，“警察同志，你们准备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啊？我冤枉啊。超市的东西真不是我砸的，你们不抓砸东西的郑三强，你们抓我干嘛？”

胖警察鼻子一哼，“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如果你冤枉，人家超市保安干嘛把你抓过来。”

“那是他们不了解情况！我都跟他们说了不是我干的，和我无关，他们不信。非要拦着我不让我去追郑三强，我当时一着急才和他们动手的。”

“郑三强是谁？”

胖警察猛吸了一口烟，问道“你和他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嫁祸给你？”

阳光渐渐穿过烟雾氤氲窗口照射进来,被关了一宿的高建成眯起眼仰视光影中的胖警察道“他是我同事的弟弟。因为前些年借了我一些钱不还，我昨天好不容易找到他，没成想他会故意设计来陷害我。”

胖警察狐疑看着他，“是吗？可超市工作人员说，当时只看到你惊慌失措地往外跑，没见到有其他人。”

“我没跑！我是急着追趁乱溜走的郑三强。那小子就是一个无赖！我怕他跑了，所以赶紧追出去。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实话，您要是看一下超市里的监控录像，您就会明白我说的都是真的。”

又累又困又饿的高建成情绪极为沮丧。“超市监控我们看了，你当时所处的位置正好是监控盲区，什么都没拍到。”

胖警察把燃着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踩灭，若有所思道，“郑三强是干什么的，他从事什么职业？”

“我以前认识他的时候，他在一家公司做保安，这几年干什么我不知道。”

“你说郑三强借你钱不还，他借了多少？”

“六万。”

“呵，是不少！这么说来他是有动机陷害你。那你为什么不走法律途径追讨欠款？”

“我咨询过一个律师，他告诉我凡是写明还款期限的欠条一般具有时效性，诉讼期最长为三年。超过诉讼期的，打官司胜算不大。郑三强这家伙估计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没打算还，所以他写的是欠条不是借条，是我自己大意了。”

说着说着高建成眼眶里盈满泪水，他抬头看着审讯室的天花板落寞地说，“这能怪谁？还不是自己蠢。”

胖警察似乎有所触动，他沉吟片刻道，“你说的郑三强我们会派人调查。至于其他的你也别想那么多，有精力的话还不如想想昨天的事该怎么解决。”

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往下落，高建成吸了吸鼻说“警察同志，我知道错了。昨天我不该和超市的工作人员动手，更不该把火发到他们身上。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超市经理，我想向他道歉。和他谈谈赔偿问题，希望能求得他们谅解。”

“你早这么想多好。”

胖警察嘴角轻扬，“一会儿他们人来了，你们好好商量，能达成谅解协议最好，否则时间拖得越久越对你不利。这件事就是给你一个教训，告诉你以后做事要三思而行，切忌头脑一热，鲁莽行事。”

“我记住了。”

胖警察刚要推门出去，高建成喊道，“警察同志，我还有一件事想麻烦您，你能不能帮我打个电话？”

......朦胧中林然来到一条雾气弥漫的小路，小路没有灯光四周一片昏暗。路边不远处的密林里阴森恐怖，偶尔几声凄厉的鸟鸣声传来，林然惶恐不安。她不停地大声喊，“这里有没有人啊，快点回答我。”

除了凄厉鸟鸣声，等来的只有不寒而栗的死寂。小路漫长仿佛没有尽头，林然回望时也找不到来时方向，她加快脚步向前走。前方的迷雾里隐隐约约现出一个人影，林然欣喜若狂，她不等人影靠近，便飞一般地向它奔去。一张惨白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眼前，林然“啊”地一声尖叫......，醒来时浑身都是汗。她心有余悸地坐直身子，环视周围。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她一人，同事们都消失不见。窗外夜幕低垂，大厦外旳霓虹灯投影上来，墙上光影斑驳陆离。余悸未消的林然抓起背包，跑出门外。空寂的楼道里一位保洁阿姨正拖着地，林然怕踩脏她刚拖干净的地板，于是踮起脚沿着墙边雀跃前行。保洁阿姨笑声桀桀，“放心大胆地走吧，不碍事的，大不了我再重新拖一遍。”

“辛苦你了。”

林然依旧踮起脚走到了电梯间，她本想跳到电梯门边按下行按钮，谁知她脚一打滑，哧溜一声仰面向后摔去。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扶住了她。“你......在跳舞吗？”

调侃声在林然耳边响起。惊魂未定的林然这才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综合部经理邱泽峰。“谢谢邱经理。”

“不用谢，你学过舞蹈？”

“没有。”

林然觉得邱泽峰问的莫名奇妙。“那你干嘛踮着脚走路？”

“哈哈哈.....因为像只白—天—鹅啊！”

一阵刺耳的笑声裹挟着嘲讽从林然身后另一侧回旋，不知何时，田欣欣和彭主任也站到了她身后。田欣欣抿着嘴露出两个小酒窝，满眼讥讽。林然反唇相讥，“欣欣，你一说天鹅，我想起了天鹅身边的癞蛤蟆。”

“你!”田欣欣想翻脸。林然装傻道“欣欣，你刚才的笑声很好听啊，不回头瞧我还以为是白梅梅呢。”

听到白梅梅三个字，邱泽峰的脸不由自主抽动几下。“呀，欣欣，你的酒窝真好看，上个月我同学说她在整形机构花了几千才整成这样。”

田欣欣白了林然一眼，撇嘴道“我天生的，好吗？！懒得理你！”

老油条彭勇看出了问题，一个是常总倚重，一个是自己器重，还有是一个齐光看重，这三个人，无论谁心里不痛快，最后都可能殃及到他，他可不想升迁道路上平白无故多出几块绊脚石。“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开玩笑了，电梯来了。”

彭主任干笑一声，率先步入电梯。田欣欣一把推开林然，拉起邱泽峰的手一同走进电梯，随手又按了一下关门键。林然目瞪口呆，田欣欣也太......猖狂了吧，当着彭主任的面，都敢和已婚的邱泽峰亲昵，太没廉耻心了！“田欣欣，你......”还没等林然反应过来，电梯门合上了。就在门合上的一瞬间，田欣欣露出了诡异笑容。林然心口猛地一颤，醒了过来！原来她还在床上躺着，刚刚发生的不过是一场梦，一场离奇的梦中梦。手机一直响着，林然拿起手机，一个固定电话号码。“谁啊？”

“你是林然吗？”

电话里男人声音颇为严厉。“嗯，你是？”

“我是湖光路派出所的，你认识高建成吗？”

“认识，怎么了？”

“你有空来派出所一趟。”

“派出所？”

“嗯。”

“你们找我干嘛？”

“你来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