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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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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复查的日子,夏静拒绝起床。“起来吧,你躲着也不是事啊。”

丈夫伸手把夏静拽起来。“每次复查就跟审判一样。”

夏静把头捂在被子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这世间的事啊,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果然复查的结果仍然是之间胚芽、没有胎心,妇产科大夫遗憾的告诉夏静,这种情况基本上可以判断是胚胎停育了,先兆流产的诊断需要修改为稽留流产,需要进行清宫手术。医生话音未落,夏静已经涕泪满裳,小优啊小优,我还在梦里劝你看开,放过自己,谁曾想同时天涯沦落人,现实中的我也是如此狼狈不堪,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自己这一亩三门地的事还没整明白,还有心思教别人做人,当真是个笑话。夏静好不容易才止住泪水,在医生的劝说下,放弃继续保胎孤注一掷的想法,转而挂了计划生育科,为人工流产做术前准备。等所有的术前检查结束,拿到结果,已经是日暮时分。跑到门诊手术室窗口预约手术,只剩上午最后一台了。夏静签字同意,当断则断,既然留不住这个孩子,就早日和它说再见,把这次短暂的缘分当做是生命长河中的一个片段,又有谁能确定,这不是下一次相逢的预告呢。曾经有人说过,死亡并不是分离的尽头,只是等待下一次重逢的契机。宝贝,妈妈爱你,妈妈等待着与你久别重逢的那天,期待着你的第一声啼哭,期待着你的第一朵笑颜,愿你在离去的时光安好,愿你在相逢的道路不会迟到。宝贝,妈妈爱你!签完字,又一次泪流满面。丈夫安抚的搂紧了夏静, “下次还有机会的,明天做完手术,我们把身子养养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晚饭后夏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脑子里跟过电影一样,反反复复的画面闪现其中,待到真正入梦时,她还遗留着痛苦与遗憾。与午饭相比,这顿晚餐夏静吃的索然无味,或许是为了尽可能的逃避面前的男人,夏静迅速吞下面前的食物,随意打了一声招呼,丢下碗筷,拔腿就跑,完全顾不上什么礼仪家教,只有一个念头,逃,逃得远远地。现在的夏静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狮子,独自舔舐伤口还不忘摆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吓唬别人,试图给自己圈出一个安安全区来。当下的安全区就是面前这个房间,而唯一能给夏静提供冷静思考可能的事情就是洗澡,甭管什么水温,夏静现在需要的是醍醐灌顶。一头闯进盥洗室,跨进浴缸,打开花洒。冷水兜头而下,伴随着哗哗的水声,夏静放任泪水在脸上流淌,她不知道今天的对话小优能不能听见,但她仿佛听见了心里那个属于蒋小优的地方在哭泣,是哭自己情路艰辛坎坷,好不容易爬到了顶峰插上红旗,还来得及欢呼就发现周围群狼环伺,虎视眈眈;还是哭对方的冷酷无情,在危难之际不紧握彼此双手,反而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将自己推向山底;亦或是察觉到即便遭遇了这样的对待仍有一丝心动,期待着狂风暴雨之后一碧如洗的万里晴空,就像等待那冲破苦难之后可以天长地久的爱情。夏静捂着脸,她为小优的不易的过往哭泣,又为潜藏内心的那份心动哭泣,她清楚的知道躲藏的蒋小优有多么热切的盼望第一个结局,可是这一切被西门戳破了,那份心动变得不合时宜,必须深埋在心底,永远无法见天日,甚至应该在萌芽状态扼杀。水太冷了,等夏静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浑身上下已经湿透,有点瑟瑟发抖,她赶紧将水温调高。匆匆洗完热水澡,夏静裹着浴袍去屋里拿衣服,刚跨进门,就听见门口急促的敲门声“小优,你在里面吗?你还好吗?”

夏静拒绝予以理会,门口声音不断,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忍无可忍的拉开门, “西门彦,你究竟要干什么!你不想看到我绕着你转,好,我离开,那你现在过来又是做什么?”

夏静冲着西门彦怒吼, “随便乱撩,撩完就跑,这么没担当,你算什么男人!”

看着头发还在滴水的夏静圆眼怒瞪、牙冠紧咬,西门彦的担心忽的就消失了一大半,又好气又好笑的把夏静推到床边坐下,紧接着从浴室里拿出吹风机递给夏静,”把头发吹干吧,不然着凉就不好了。”

又掀起被子盖在夏静身上, “你说的对,我确实没担当,无论是对小更,还是对你。我一直把这一切都归咎于父母的感情失败,培养了我自私又敏感的性格,我害怕有一天我会失去,所以我会竭尽所能对你好,我又害怕有一天你会后悔,所以我早早把你推远,越远越好。这大概就是你说的随便乱撩,撩完就跑吧。小优,对不起。”

“不要把什么都推给原生家庭,杀人犯的儿子可能是杀人犯,但一样有人成为了英勇的警察。”

夏静冷静回道。西门彦沉默许久,夏静以为他不会再有回应的时候,只听得一句道歉, “对不起。”

然后转身离去,带上了房门。空气再次沉默。等夏静想起来吹头发的时候,头发已经半干了。夏静直接把吹风机扔到床头柜上,把自己摔进床中,用被子裹紧自己,心说,这不是一个好兆头,本来想提醒别人这条路不好走,结局很难达成,这下倒好,男主角先过来道歉了还附带一番解释,虽然不想承认,但夏静能够感受到西门彦求和的态度。这时候过来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除了扰乱原本坚定的内心,对终末事件没有任何帮助,截止日期就在那里,又何必惺惺作态。夏静用被子蒙住脑袋只留一丝缝隙,整个人像煮熟的虾子一般蜷缩起来,双手环抱着自己。心理学家这种姿态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把自己想象成还在母体内的样子,祈求母亲的保护。夏静一直维持着这个睡姿直到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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