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的丧事几乎是和李氏一起办的。齐大叔找村里人帮忙去山上找人，所以大伙也都知道柳氏没了的消息。倒是没人把两个人的死串联到一块。宋安没了娘，一连好几天都精神不振，也不读书了。宋凌霜每日上山采药，对谢璟的腿伤更加上心了。上午她处理好药材，心里一直都在琢磨着手里的百年灵芝和野山参应该怎么用。家里盖房子和给柳氏办丧礼已经将她手里的存银都花光了。她倒是没像谢青山那样死个老婆恨不得把出了五服的亲戚都请来。为了收点丧礼人情，脸都不要了。她爹宋大缸早就不见了人影，她娘这边的亲戚要么是早就不跑了的，要么就没了联系，人丁特别稀少。宋凌霜就没摆什么丧宴，简单弄了两桌菜，谁来吊唁就请谁吃。村里人嫌弃她扫把星的名声，觉得柳氏的死也是她克的，都不太敢来。只有齐大叔一家，还有上次帮忙去山里找人的几家来了。除了齐大叔之外的这几户人家都是冲着谢璟的人情来的，宋凌霜心里知道。她娘的丧礼冷清的很，但总算有几柱香火。棺材是做的衣冠冢，宋凌霜心里对柳氏的死特别的愧疚，葬礼即便冷清，所有该花用的地方她都没吝啬。掏空了身上所有的钱，下葬之后这件事只能告一段落。现在手里没钱，日子总还要过。她娘把宋安托付给他，宋凌霜以前对宋安读书的事不怎么上心，现在却时时刻刻都记着。厨房里谢璟的药熬好了，宋凌霜端来房内，“我去趟镇上。”

她从外面搬来一辆轮椅，这东西是她早先就拜托齐大叔帮忙找的工匠，按照她画的图纸做的。看着很简陋，但轮椅的基本功能都有。“你要是想出去，就坐着，推动轮子上的这个把手就能活动。”

谢璟越来越觉得宋凌霜不是一般人。“这是你做的？”

她摇了摇头，“不是我，托别人做的。”

以前柳氏在家，她可以放心的出门，谢璟和宋安自有人照顾，现在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我很快回来。”

“厨房里已经准备好了吃的，你记得喊宋安吃饭。”

嘱咐完了宋凌霜就跟着齐大叔的牛车去了镇上。她决定把野山参给卖了，换点银子出来。至于百年灵芝，这可是个好东西，还是留着等有大用的时候再拿出来。自打顾泽被家里捉回去之后，关了好一段时间才放出来，出来的一件事就是跑来了清泉镇。他本想直接去找宋凌霜，转念一想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正当理由去找她。于是在镇上徘徊了好几天，看能不能再跟她来个偶遇。宋凌霜觉得临善堂的那个掌柜还算识货，上次交谈下来感觉也不错，便带着野山参去了他哪儿。正巧碰见白金堂的人在灵善堂跟他们打擂台。双方正在为辨别一株药材的药性，分别开出这味药能搭配治病的所有药方。听着到蛮有意思，宋凌霜站在人群中也跟着听了一耳朵。“这回灵善堂算是倒了大霉了。”

“谁不知道他们家医术最好的大夫被白金堂花重金挖了过去，新的坐堂大夫还没招来，挑这个时候跟人家打擂台，这不明摆了找茬吗？”

“倒不倒霉不知道，反正有乐子看了。”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两家医馆的恩怨，宋凌霜这才知道事情原位。“白金堂？”

宋凌霜摸了摸下巴，怎么听着这么耳熟耳熟呢。场中的情况并不乐观，灵善堂这边还没有招到新的坐堂大夫，掌柜的虽然也通医理，却没有对方那么专业。转眼之间，白金堂的人刷刷刷写出了十几张药方，而临善堂这边却只有寥寥几张方子。掌柜的也急出了一头汗，咬着笔杆不知该如何是好。“哼！就你们医馆这种水平也好意思开门收治病人，真是不把百姓的命当回事啊。”

“我劝你们还是趁早关门大吉算了，开什么医馆，出来丢人现眼！”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大多跟着起哄，虽然他们心里清楚白金堂借机来赶走竞争对手的。在他们心里，哪家医术更好当然是去哪家看病，管他东家是什么人品，只要医术好，不耽误给他们治好病就行。宋凌霜默默扯了扯嘴角，暗叹这些人还真是无知。若今天灵善堂真的关门大吉了，让白金堂在镇上一家独大，届时医患之间变成了他们占据主导地位。抓药看病收多少钱还不是人家说了算。羊毛到底出在了羊身上，要是没好处可捞，人家吃饱了撑的制造热闹给他们看。“你，你们白金堂欺人太甚！”

临善堂的掌柜指着对面的大夫，也就是现在的竞争对手说道，“老朱，之前你在我灵善堂工作，我们对你不薄吧。”

“你的月钱是坐堂大夫里最高的，时间也自由，就连你平时出去接私活我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你见钱眼开，帮着白金堂挤兑我们，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然而对方并没有因为他这一番激愤的指责而感到丝毫的羞愧，反而笑了笑。“我说刘掌柜，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能说出这么天真的话。”

“我也是上有老下有下的人，人家开出比你们家高出一倍的月钱请我，我有什么理由不跳槽？”

“而且白金堂还答应我，每日只需要看完二十个病人，就让我下班休息。”

“这么好的待遇，你说我上哪儿去找！”

灵善堂的掌柜冷笑一声，“你以为他们家真有这么好心？”

“恐怕只等我灵善堂一关门，他们没了竞争对手，你看看你还有没有这么好的福利待遇了。”

“届时病人一多，你要是不肯坐堂，下一个被赶走的就是你！”

宋凌霜微微点了点头，看来灵善堂家这老头还有点脑子。这时人群中突然走出来一个瘦小的老头，大喊道，“朱大夫是我高价聘请来的人才，放眼整个清泉镇谁的医术还能比朱大夫更好？”

“我金鑫在此发誓，不管未来医馆经营状况如何，绝不可能赶走朱大夫。”

老头走到两人中间，“朱大夫请放心。”

宋凌霜定睛一看，这不是当日行医文书资格考试帮徒弟作弊的老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