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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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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污案落幕,蒋进忠所犯滔滔罪行被一一陈列于武门,原本替他求情的官员瞬间都无声了,朝廷上下第一次这样安静,龙椅上年幼的君王用着最稚嫩的语气说着最狠厉的惩罚:“蒋进忠罪行昭昭,此天理不容也,三日后武门斩首,家产充公,三族流放三千里,蒋氏一族不得再入仕途。”

便是如此盖棺定论后,仍有大批的官员,道是大长公主的阴谋,是为了夺右相之权,才诬蔑陷害。即使血淋淋的证据摆在面前,大长公主也依旧是人们攻伐的对象。一声落地,一代‘贤臣’的时代落幕了,刚还在朝廷唯唯诺诺,对于处罚不发一言的官员,如今却混在人群中,换了妆发喊着冤屈为蒋进忠鸣着不平,宁玥不觉得心寒,只觉得他们掩耳盗铃得可笑:“你看,这就是大周的好臣子,人人都是变脸的好手,大周有此等‘能臣’,是大周之‘福’。”

孟女撑着油纸伞,看着那些个滑稽的官员,周围的民众在不断的附和,咒骂帝姬的声音此起彼伏,孟女觉得很是悲哀,他们口口声声说着帝姬的恶毒,而宁玥却从未去镇压杀害他们,她所为的种种恶行在将王朝推向鼎盛,而愚昧的百姓却将鱼肉他们的恶人高高捧起。她摇着头道:“世人愚昧。”

“哼”宁玥冷哼一声,手托着冰冷的骷髅将他面向城楼下的武门口,那仿佛是在叫骷髅看着,看着那人的落幕,看见她的成就,轻声道:“不过以卵击石,我宁玥的一生从不是被这虚妄的万民臣服所垒起,怨声载道如何?失去民心又如何?他们头顶悬着的利刃不会缓落分毫。”

“等着吧”宁玥吐出口冷气,将骷髅收进大氅中:“终究落的一个真干净。”

雪飘飘落下,落在宁玥的眉宇,根根分明的睫毛微颤,侧目看去是一派的岁月静好,姣好的面容将她的戾气掩藏,第一眼看去只觉是个窈窕佳人,叫人悦目倾心,很难同杀伐决断的一代帝姬相联想,平常家的女子在她这般的年纪早已婚嫁生子,而她手掌一国命脉。作为人就是不好,总是触类伤怀,眼下的宁玥又何不是自己呢,孟女静静的看着空中茫茫大雪,心也茫茫,她们所做的事都无人理解。入公主府的第三十日孟女同宁玥渐渐的数落,从开始的一句话,到两句话,再到而今的促膝长谈。一杯热茶奉上,孟女饶有兴趣的品尝:“殿下的茶艺果真高超,民间并未言错。”

烹茶时的宁玥格外的安静,没有平日的盛气凌人,多了几分恬静,岁月静好,行云流水的动作叫人赏心悦目,叫孟女觉得自己往日来的烹茶都是如牛嚼牡丹。二人的面前放着多余的茶盏,对着那洁白的骸骨。宁玥挽唇:“我这一生为三人制过茶,一者为先皇周武帝,他赞一茶千金难觅,二者为亡者,却未来得及听他品评。”

茶水淋在天灵盖上,水顺势而下,流过眼眶处,似离人泪目,她语气里是说不尽的惋惜。“三者,为孟君。”

宁玥扬笑。蒋氏一族的败落,看似是大长公主的任性而为,但实际上却是一把利刃,划开大周数十年来的遮羞布,柔弱的女子茭白柔荑手握屠刀,将群臣的假面豁开,赤裸裸的糜烂显于世人前,所为的两袖清风读书人,风高亮节为君主,却都不过是画了皮的妖魔。叫孟女想起城楼上,宁玥说的话,此刻便应验了,头顶上的刀刃已然落下,而世人伤她的流言蜚语之刃却未伤她分毫。世间前几日还在高颂蒋公忠义,抚宁祸国,如今,玄武门一场一场的红梅雨,终是叫他们换了风评,现在那府外唱的是大长公主忠君爱国,铲除奸雄,为社稷肝脑涂地。而蒋氏一党如过街老鼠,遭人唾弃。施法结束,孟女遥遥相祝:“棋盘之上风云变幻,如今,你成了上风。”

朝廷上表嘉奖之书不胜枚举,出入宫廷夹道欢送,即使这般,宁玥也无半分松容,漫不经心的搽拭骷髅上不存在的灰尘:“万事多诡辩,今日王侯将相,明日败寇流民,何来真正的上风。”

孟女浅笑:“蒋氏一族已翻不起波澜,其余余党皆已落马,如今朝堂上下肃清,民间万民同声,公主的心中抱负已无障碍。”

宁玥讽笑,眼底冷色:“不”“棋局未定”朝廷肃清,堂下的官员却无比的惶恐,坐立不安。常尚书在书房中来回走动,十分凝重,看着一旁坐着,稳如泰山的家弟,心中气结:“当下时局,你还这般闲情?”

常太傅皱皱眉,将手中茶盏放下,理着服饰上的褶皱:“此番剑之所指皆为奸佞,所为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兄长认为,太清该如何?”

常尚书颇有些无奈,见他这般,怒气道:“你虽为她太傅,但观她多年行进,雷霆手段,哪有曾经模样,常氏一族若倾颓,你还指望执剑之人能放过你?”

常泽民清冷道:“抚宁是大周朝来鲜少颇具谋划的公主,但也只能是公主,国之三纲五常伦理在此。”

霎时,常泽蔺脑中闪过一抹精光,顿时茅塞顿开:“自古女子上位便为祸国之举,清君侧实为师出有名,太清提醒为兄了。”

民声是君主不可缺之物,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也是皇权中最难测的因素。民声若水,风平浪静可拥舟而行,波涛翻涌可万舟倾覆。一切不过转瞬,再厉害的渔民,也不敢保证出海不遇海浪,不陷囹圄。名声鹊起的长公主一时身陷颠覆皇权的谣言中,再多的辛劳都因一句公主是女子而付诸东流,没人想起前些日一朝斩奸佞。“臣请奏,公主一介女流,行于前朝,实为干政,请陛下令公主退居后庭。”

“臣附议”“臣等附议”百家争鸣的朝堂,今日于长公主之一事上出奇的一致。殿堂上扑倒一片乌压压的人,都在附和着尚书的请柬,高堂上的天子不过总角,不知是椅上金龙太过雄伟,还是他太过单薄,叫那身龙袍似纸般薄弱,天家威严何在?镇压不住这群藐视君王的“贤臣”。该来的来了,宁玥泰然处之,历经三朝的大长公主有何惧,蟒袍加身,凤冠加冕,生为女子却能走入而今的朝堂,她所倚仗的从不是那浮萍般的皇恩,自然也无惧百官弹劾。她就立在那,高堂之上,无人可撼动。帝王投来的询问目光,眼中七分不定,却也有三分憧憬,还是太过年轻,她的侄儿不懂得掩饰情绪。“本宫乃先帝亲封摄政公主,抚宁二字何意,众卿不知?陛下尚未成年,江山社稷之重抚宁理应照抚,此也为先帝遗照。”

“前日,临州地龙翻身,裂出巨石,上书宁姬乱国”“昨日,臣夜观天象,星辰暗淡,彗星显耀,实乃灾祸之警示”“世有天地,道分阴阳,前朝后庭各行本分,釵裙入堂,实为阴阳颠倒,礼崩乐坏,惹怒上天,才降天罚,望大长公主以君王之天下社稷,退居后庭。”

“望公主退居后庭”“臣附议”“臣附议”君王的为难,群臣的刁难,宫外载道民生,出奇的一次,手段狠辣的大长公主第一次退让,法不责众,面对三五之人,大可一刀斩杀,天下众人发难,却叫她难办。宁玥冷声,随意的将衣襟中的印章扔在群臣面前,未劳烦那瑟瑟发抖的小黄门,缓缓伸出柔荑,腰间环佩作响,金丝缠绕的金蟒,睁着炯炯赤目躺在地上,好似直直的看着一旁跪着的常泽蔺的眼前,叫他如锋芒在背,那好似长公主的凝视,含着几分讥讽嘲弄。这一刻,不得不说宫中的绣娘好手艺,当真栩栩如生。顷刻间,华服褪去,一身素衣,同鬓间展翅金凤尤为不匹,既已除服再除妆容也无大碍,素手一掀,九尾金凤戚戚落于地,瞬间,只觉清明,再无浩石压顶,一身轻松,那钗环落地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声声击打在群臣心中,请柬奏效,群臣却不感轻松,畅意,反觉心中一滞。那滴滴落地声好似人头落地之声,只是不知是长公主的,还是他们的。宁玥看着她的好侄儿,点头轻笑:“舟儿既觉已可当大任,姑母怎可有专权之私?众位当真是我社稷之贤臣,尔等辅佐陛下,抚宁很是期待,等着看众位如何辅明君,创盛世。”

她轻摇着裙摆,颇有闲士之飘逸,若天地之中再无什么可以款住她所谓皇权好似枷锁,将她困住太久,路过那长拜的群臣,就似山野之卵石,观而无害,只做风景,拜倒裙下,赏心悦目,临到大门,好似想起什么,宁玥扬声道:“倒是忘了,前方八百里加急,百越,来犯,,,已破燕关,朝政之事便交诸位,本宫告辞。”

门外艳阳高照,叫宁玥不由勾唇,门内乱作一团,讨论的政事变了,但已与她无关,自今日起她只是大周的抚宁长公主,安居公主府,再不过问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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