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没有意外的塔达尔同意了。紧随沧凰而来墨魇也此时到了，一身墨衣几乎融进了夜色之中，神色也有几分模糊，一时难以分辨出他正在想些什么。“不过汝，为何会依靠吾？”

塔达尔看着沧凰身后的人，神色微有诧异，明明有现在的魇君在，她可以完全不动用这道保命符的。是啊。要是以往沧凰必定不会就这般冲过来，更不会这般大意地直接与塔达尔交易，还动用她面对塔达尔唯一的底牌。究竟是为什么呢？大约是因为不信了，她沧凰已经开始不信墨魇，不，炙阳帝君了。因为那道契约的绑定，她可以认为目前为止墨魇不会让她死，可她身边的人呢，他似乎从未在意过，因为无关。所以这次沧凰没有想过要靠那个人，甚至没有一星半点的商谈，便独自一人来到这座地牢，完全不顾自身已受了重伤。“因为目前为止，我认为你值得利用。”

沧凰身形半倚靠着身旁墙壁，神色自若，虽然身上的剧痛已经愈发强烈，可她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即便是已经察觉到身后有人来了，她没有谨慎地回头查看，显然是已知来人是谁，并且在这个刻意的时候她说出了这句。但当沧凰音落，腾升起地黑暗迅速隔离出一片黑暗之地，将她困在中央，外人看到里面，而站在之中的沧凰也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何事。“魇君，此番何意？”

沧凰却依旧维持着原有的动作，声音甚至多出几分冷淡。言语表面略带恭敬，可刻意的疏离也因此格外明显。墨魇站在沧凰身后的不远，听到那个疏离的称呼，有了几番思量，“你有些不同了，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

沧凰照旧冰冷的吐出两个字，眼睑下垂，斜视向身后的人，“我没有过什么不同，这些，魇君不是一早便知道的吗？”

步步算计，欺骗……可真是正好针对了她这样的人。“魇君？”

若说刚刚墨魇对于沧凰忽然改口有过一丝怀疑，可到了现在，他可以肯定之前他的察觉并非只是误会。“说到底，魇君也是炙阳帝君，小女子身份卑微，实在不敢再向以前那般大胆了，称呼帝君为“魇君”有何不可吗？”

沧凰随之转过身形，正面上墨魇，神色不自觉的发冷。“你在生气。”

墨魇目前为止，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这个，可沧凰因何而生气呢？“魇君难道以为我不该吗？”

因为结界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沧凰开始有些肆无忌惮了，瞬间卸了对外一切的防备，一心只盯着面前冷漠异常的男子。“你我之间的契约根本不是主仆契约，而是生死契约对吗？”

哪怕这件事她自己万分肯定，可她还是想再问一次，想要墨魇亲口说出那个答案。“是。”

吐出那个字后，墨魇脸上迅速凝结出了一片冰霜，心口也莫名感染上了寒意。原来是因为知道了契约的事。“呵，好。”

沧凰冷笑着点头，“所以，魇君以为我该不生气吗？我记得我很早便说过，不要骗我，可魇君是以为我人微言轻，不值一提，便忘了吗？”

明明是答应了的事，却可以这般无所谓地反悔，果然一直愚昧无知的只有她一人吗？“不，我记得，只是……”墨魇话还未说完，沧凰便从中抓出了一个词，“只是？”

只是？是打算跟她解释原因吗？“如果每一个不得不为之的理由都可以成为对我欺骗的理由，那我也不是沧凰，而是另外一个人。”

她不管别人遇到这种事是何反应，但在她这里永远都是死路。因为她不是别人，她只是沧凰。而她沧凰这辈子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谎言，不能说的事，可以明确告诉她，她便不问了，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契约的事我会尽早找到解除的方法，早些让炙阳帝君你获得自由，再也不用担心我这个小人物，一不小心牵连到你。”

字字如针，沧凰话语里尽是决然，“这样，魇君可以放过我了吗？我还有其他事要去忙呢。”

“解除契约？”

墨魇有些愣神，似乎有些惊讶于沧凰的决定，站在灵力隔绝的空间之中，一身墨袍似乎已经融化进这里，唯有腰间系着的一枚玉珠挂坠散发着幽蓝之光。这个坠子是沧凰以前没有见过的，它是什么，她大概能猜到了，“你找到了，海之灵了？”

她记得，当初即将出发梵海国之前，墨魇曾提到过要找的那个东西。未等回答，沧凰再次开口，“那么，现在需要的东西都齐了，对吗？”

炽磺铜，羲伏草，海之灵，已经找到这三样东西了，墨魇的那面封印之镜也即将彻底碎裂，是他该回到炙阳的时候了。“是。”

墨魇如实回答。东西确实已经齐了，现在就差的便是解除他们之间的生死契约。“那之后，你便不需要我这个蝼蚁之人了，对吗？”

一连下来，沧凰多是在质问，可语气却没有没有刻意加重什么，仿佛如往日闲聊一般，甚至眼尾还带了笑意。只是伴随着她说话的同时，深入她体内的妖兽之毒越来越疯狂了，无数嫩芽依靠着她的灵力，血液，在血肉深处滋长，蔓延，几乎快要占据她的整个身体。连带的那颗还有些跳动的心脏都已经开始麻木了。这个疑问，墨魇没有回答，只是锐敏地察觉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前所未有的慌乱，“别说话，你中毒了。”

“那与你何干？”

沧凰身形略微后退，“哦，不对，有关系的，毕竟契约还在的。”

是她太愤怒了，都失去了理智，一时竟然忘了契约还在。有那道契约的存在，墨魇不会让她死，所以这个结界不是未其他而存在，而是为了解毒，对吗？卡在喉咙里的疑问，沧凰没有说出口，反而改成了另一句，“那就请魇君最后救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