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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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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湖边的梅花经过几天的风雪,开得越发傲人,嫣红淡白,夺人眼目,一阵风吹过,枝头上的白雪和着花瓣纷纷洒落,带来一股淡淡的香气。好不容易熬到 室内节目结束,进入可以自由活动的赏梅环节。夏晓玥远远落在人群后面,看着这梦幻般的夜景,心头闪过林和靖那首著名的《山园小梅》,不由低声吟咏: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不是一直说自己才疏学浅吗?我看你的这首诗连当届状元都不见得能写出来。”

贺兰景的声音冷冷响起。夏晓玥一惊,忙辩解道:“这不是我写的,我只是读别人的诗而已。”

贺兰景注视着她羞红的小脸:“哦,哪个人写的,我怎么没听过?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并未等她回答,他便越过她走到前面的人群中去。没有告诉他实情到底是对是错?如果他真的可以帮助自己回家,岂不是错过这大好的机会。她呆呆站着,一朵白色的梅花飘落肩头,身后有人轻轻拈起,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说:“这株绿萼梅是前年我随父亲去南方游玩带回来的,想不到居然开得这般好。”

夏晓玥转身,只见一个美丽的少女微微笑着,“怎的孤零零一个人落在后面?”

正是阮中原的女儿阮秀怡,身后还跟着一个绿衣小丫鬟。夏晓玥忙弯腰行了一礼:“奴婢夏晓玥参见阮小姐。”

“不用多礼,刚才宴会上看你变的戏法好生有趣,不知以后有时间能不能教教我。”

阮秀怡态度温和,彷佛朋友闲聊般,没有半点千金大小姐的架子。“当然可以,阮小姐以后嫁给了太子殿下,奴婢可以天天教你新戏法。”

阮秀怡脸上微微一红:“不怕你笑话,虽然我和殿下小时候见过几面,但是对于他根本谈不上了解,而我真的不想嫁给自己一无所知的人,你是殿下身边亲近的,他平时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奴婢也刚伺候太子殿下没有多久,其他的事情知道很少,只知道殿下是个很有事业心的人。”

“事业心?”

阮秀怡蹙眉。“就是每天都忙于国家大事。"每次讲话总会不知不觉地带入现代用语她也很无奈。“哦。”

阮秀怡嘻嘻一笑颔首,“你这丫头倒会造些新词,果然有趣,难怪会得殿下欢心。”

夏晓玥心下忐忑,一时拿捏不定阮秀怡是否话中有话,她可不想卷入她和贺兰景之间,忙道:“太子殿下对我们这些下人都是一视同仁的,今天带我在身边伺候也是巧合。”

阮秀怡看出她的紧张,忙道:“我只是想多知道一些殿下的事情,并没有其他意思。”

“奴婢明白,”自己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回到现代,这些刚开始萌芽的小情意就让它慢慢湮灭吧,“如果阮小姐没有其他的事,宫里还有杂事要做,请容奴婢先行告退。”

夏晓玥微一欠身。“你去吧。”

夏晓玥快步离开,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少女轻快的声音:“谢谢你。”

夏晓玥回头,对着阮秀怡一笑,大大的眼睛像弯新月,说不出的美丽。这个女孩完全不像普通的下人,她的身上有着一种不亢不卑的气质,是和那些下人甚至和他们这些贵族都是完全不同的,内敛神秘,丰盈多姿,吸引人想去了解她,太子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情愫呢?阮秀怡早在十一岁那年,中秋赏月宴上第一次看见贺兰景,就喜欢他了,这个中穹最年轻的储君,文武双全,惊才绝艳,她还记得初见那晚的他,身穿黑色绣金丝蟒袍,温润如玉,一出现便攫取了大家的视线,她也和很多达官贵人的千金一样,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嫁给这位北离最英俊的男子。自那之后,皇宫每次举办宴会,她都会缠着父亲带自己去“长长见识”,只为了能够近距离看看他。但是围绕在他身边的女子太多,他对谁好像都那么温柔有礼,一视同仁,没有人知道他究竟中意哪位女子。在得知他酷爱习武骑射后,她不惜磨父亲花重金请来高手,苦练马术箭术,就为了在每年的狩猎大会上引起他的注意,她始终相信要抓住一个优秀男人的心不光要有美貌,更要有与众不同的地方。终于,她的努力开始有了回报,狩猎大会上,她精准的箭术一鸣惊人。贺兰景笑着对她说:“真看不出,一个女孩子家居然能有如此好的准头。”

那个美丽到炫目的笑容让她觉得所有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今天,她如愿成了东宫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可是这几个月的传言却开始困扰着她,宫中有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太子对她百般宠爱,甚至让她夜夜待在清心殿,而谁都知道太子从不让任何宫女进入自己寝宫。起初,她并没有在意,只当是个侍寝的宫女,哪个普通男子没有几个女人呢?更何况一国储君。但是,今天,她开始不那么确定了,开始不安,女人的第六感总是特别准。她的心莫名地揪了起来,久久凝注着少女离去的方向。直到小丫鬟在边上轻轻唤道:“小姐,又下雪了,当心着凉。”

收回视线,她轻叹一声:“走吧。”

夏晓玥摆脱了阮秀怡,回到住处,贺兰景大概还在应酬没有回来。今天的夜宴让她重新开始审视进宫以来的一系列事情,贺兰景对自己不错,让她有短暂的迷失,不过她的内心深处并没有排除是因为自己知道碧珏的秘密这个原因,虽然她知道自己长得漂亮,但她从来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可怕的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居然会在意到想去知道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她的目标不该是儿女情长,而是在保证生存的前提下回家。这段时间,她一得闲就泡在书房,试图找到任何一点关于穿越的资料,为了从书房借阅那些鬼怪玄幻的传闻史书,她花光了所有的月俸。拿来上午那本关于许愿之神的书继续看下去,如果这个什么许愿之神能让任何人的愿望成真,那么也能让自己穿越时空,可是到底只是个传说还是真有此事?许愿之神到底是什么东西?人或者神物?渐渐地,纸上的字体变得模糊不清,意识告诉她必须等贺兰景回来伺候他更衣洗漱,但是眼皮却在抗议,最后她终于趴在桌上和周公相会去了。 朦胧中,她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一根冰凉的手指轻抚自己的脸庞,温柔地越过下巴嘴唇,抚过眼皮,轻轻柔柔的,非常舒服。她的意识瞬间清明,知道房间另有人在,但是周身被一股淡淡的奇异香气包裹,眼皮沉重得怎么也睁不开。直觉告诉她这人不是贺兰景,恐惧排山倒海般袭来,彷佛困在梦魇当中却怎么也无法醒来,她不自觉地挣扎。“果然是真的,有趣有趣。”

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低沉动听,带着点讶异,就在耳边。一惊之下,她猛地一骨碌翻身坐起,正对上贺兰景探询的双眼。自己居然不知何时睡在了床上,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刚才谁在这里?”

她瞪着身边的男子,声音颤抖。床前的蜡烛散发着幽光,贺兰景一双修长的凤目闪过诧色:“你做梦了,我刚进屋见你睡得正香。”

不不,我没有睡着,刚才肯定有人在这里,夏晓玥感到毛骨悚然,遍体生寒,这人是谁?有什么企图?那个声音好像曾经在哪里听过,她晃晃脑袋,起身。贺兰景一把抓住她,猝不及防地揽她入怀。“殿下?”

她的喉咙发干,吐出的话语软弱无力。对方用行动代替了回答,低下头,薄薄的嘴唇摩挲着她发烫的耳垂:“你说呢?”

她用力推开了他,让自己尽可能远离他的势力范围,“不行。”

先不说自己接受不了古代的婚姻制度,刚才发生的事情还让她心有余悸,哪有心思和他搞什么儿女情长。他将她抓了回来,目中隐含怒气,“你在生气?因为今天的赐婚?”

"生气?殿下想哪去了?奴婢一直以来的心愿都是回家,殿下忘记了吗?”

这是她的心里话。所以一切都是假的?贺兰景的怒火渐渐升腾,语带讥讽,“你的家在哪?你又打算怎么回去?靠天天看那些奇门邪术?”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她的无动于衷而发火。他的俊脸欺近,嘴唇压住她的。今晚的贺兰景完全不似平常的温柔,强势而霸道,他的舌头撬开她的牙齿,开始攻城掠地。该死的,没有浪漫,没有甜蜜,她的初吻就这么没了,夏晓玥气愤地屈起右腿就向他小腹顶去,凭她的身手当然不可能成功,贺兰景侧身一闪,已将她的双腿牢牢钳制住。“你仗势欺人,我讨厌你,”夏晓玥小脸通红,拼力挣扎,“大不了你就砍了我的头。”

贺兰景身子一僵,停止了动作,一双深黑的眸子紧紧凝注着她,里面翻滚着山雨欲来的风暴,最终叹了口气,伸手拭去她滑落的泪水,“别哭了。”

他的手紧紧圈住她的腰,让她的头贴近他的胸膛,他的怀抱很温暖,声音低沉而有磁性,“玥儿,我一直在等。”

"等什么?”

她还在生气。“等你对我敞开心扉,不再处处提防着我。”

他的呼吸轻柔地拂着她耳边的发丝。“我是对你有提防,不过我的提防只是为了自保,倒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你,如此屈尊地对待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不得不让人想要问个为什么?”

他“忽”地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进他怒火燃烧的墨瞳,“你认为我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吗?”

夏晓玥面无惧色地回视,冷冷道:“这个问题,恐怕只有殿下自己才有答案。”

“原来在你眼里,我是这么一个人。”

他不再说话,转身往外走去。“你要去哪?”

夏晓玥拽住他的衣袖,有点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自己不是一向都很沉得住气的吗?“出去走走,你歇着吧。”

说罢,甩开她的手,贺兰景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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