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钟玖很爽快地答应了，转身冲后边候着的人招招手，“你带着两位先生去。”

又回过头，面带愧色地对我们说：“我最近身体不太好，这么冷的天气出不了门，请先生多费心了。”

沈似鱼摆摆手，表示没关系，便头也不回地扯着我的衣服出了钟家，向坟地所在的地方走去。我看出他的脸色不对，也就没敢做声，默默挣开了他扯着我的那只手，紧跟在他旁边。坟地离钟家很远，是一片空地，周围除了几条路和几座山什么都没有，尤其下过雪以后，这里静谧的诡异。沈似鱼让引路的人在距离我们很远的地方等着，他静静看着眼前这个坟堆，全被白雪覆盖着，墓碑倒是被打扫干净了，碑前只扫出了一块小小的空地，放着前些日子来扫墓时放的糕点，只是竟一点烧过纸船和纸钱的痕迹都见不着，这钟家的人未免太细心了些。我定定地看着沈似鱼，想到沈似鱼以前好像从来不这样，从前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看见他，听着他胡说八道，否则他不好要钱。我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就没话找话：“师父，什么叫‘铜六声’啊？”

沈似鱼不说话，围着坟堆转了两圈，然后又蹲下来把雪刨开，撮了一点土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正当我准备放弃时，他突然又开口了：“‘铜六声’是一种很少见的风水地，上接灵气，下通阴穴，六声指得是土质，据说是一种来自阴界的土。”

“真的······吗？”

“这墓地我没见过，不过这土我好像见过。这种土在‘定羌墓’里也有，平时呈淡黄色，要是有死气浸润，就会变成淡红色，越来越肥沃，不过传说中，‘铜六声’的土里还能长出长生草。[一种生长在坟地的药草，据说可以解百毒，常年服用可长生，但是很少见]”沈似鱼起身，把手里的泥土递给我，继续道，“你看这个土，是不是有些不一样。”

我看着他手里淡黄色的泥土，里面星星点点好像还掺杂了其他杂质，和普通的黄泥并无不同，遂不以为然道：“说不定是上面土盖的太厚了，才没有变吧，而且死气这种东西，真的有没有都不知道。”

沈似鱼一脸朽木不可雕的表情看着我，声音倒还是平时的沉静：“这种泥土不管盖多厚，只要下面埋着死人，就一定会变，除非是新葬之人，还没透出死气。”

“新葬怎么可能啊，等下，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这下面没有人？”

我汗毛伫立，随即又否认，“不可能，钟规死的那一年我都十岁了，我是亲眼看见他被放进棺材，被人抬走的。你不是也参加葬礼了吗，虽然法事不是你做的。”

“但我们没人看见他下葬。”

“好歹也是钟家的人，不至于连个下葬的地方都没有吧？”

我回忆了一下十年前的那场葬礼，办的宏大又悲怆，几乎全昇城人都来哭了一场，尤其是钟付，钟规死之前就久病，这一下更加严重了，实在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我倒是听你爹说过，当初这块坟地是钟家老爷子给自己准备的，可惜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尸骨都没有留下，这才传到了钟家兄弟手里，两兄弟约定谁先死坟地就埋谁。钟付比钟规大六岁，身体又不怎么样，看起来就是短命样，可谁都想不到钟规竟然会莫名其妙暴毙死了。不过这十年里，我看钟付的身体倒是没以前那么差了。”

沈似鱼停了一会，继而问到，“你知道钟付怎么死的吗？”

“不是，咱们今天不是来找坟地的吗？怎么开始聊这个了。”

我觉得背后发凉，这里实在是安静的让我不舒服，于是催着沈似鱼赶紧干完事离开，“我怎么知道啊，我和这些大人物都不熟，麻利的，这要是不能葬，我们就去劝劝那位公子哥换一换呗。”

沈似鱼思索了几秒，又转身回去抓了一把土放进口袋里，然后点点头，道：“恩，回去。”

“回哪啊？”

“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