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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亲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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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皇城北,依然是商家往来,马车络绎行于大道。时日快要到暮春,每家每户都在为刚开头的一年之计忙忙碌碌。雁骓回归边疆之时渐近,这几日家里都忙着清点东西,今日亦然。不意方钊竟然带着几个随从,没打招呼就上了门。雁骓迎出门外,觉得不太对。凭方钊这样爱说爱笑的,今日一行人却都屏声静气,不知何故。一直走到雁府花园处,方钊才笑道:“北疆战神,你红鸾星动了啊。”

雁骓知道她调侃,只瞟着她,不接话。方钊有些绷不住笑,却还是神神秘秘地往水榭方向递了个眼色。雁骓会意,让人去安排茶果。心下奇怪:方钊这要说未说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仆从们忙碌起来,方钊和雁骓站在假山边上,让出通往水榭的九曲桥。这样人来人往,即便路过听到两人在说话,也只有几个字清楚,不怕被人听去什么。方钊就笑道:“我先来报个喜信。我母亲想把我家堂弟琦哥说与你,做个将军夫郎。我看你是开了窍的,琦哥给你,受不了委屈,我就附议了。这几日你常来家中,想必也觉察琦哥有时候会来相看你一面半面的。”

雁骓听这话,也觉得心里一动。那个秀气的儿郎,时常穿着素淡衣衫,立在粉墙下,门廊边,悄悄地看她。她有些心里痒痒,却知道这种事情要留余地,万不可对上目光,是以都装着没发觉。那儿郎若有些机灵,想必就懂得她的看重之意。方钊见她眼神,就知她确实是有了心,自家满意。又道:“后日你走,今日我母亲让我给你递个正式的帖儿来,邀你明日去府里详谈。琦哥还未束发,议了亲或许再等几年才完婚。到时他刚长成,你恰好育龄,合适着呢。我们家的儿郎教得好极了,必定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中馈和交际都没得说,只会给你长脸,不会让你丢份,打着灯笼也找不着更好的了。”

男方向女方家说亲,一向如此。出嫁之前,先夸多么好。只因需求婚姻的是男子一方,本就是姿态低的,若儿郎没什么特别之处,怎好意思在女子无意的时候上门去求?可又有一说,嫁出去的儿郎泼出去的水。男儿嫁到妻家还能怎样,可不是伺候一家老小,免不了要受委屈的?若在出嫁之前,娘家不给好好地撑个腰,待嫁出去了,妻家有过分事,再上门讨公道,那郎君可是两头难做。方钊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例行说了好处后,竟是端了个大姑姐的架子出来。面容整肃,话讲得也重,一字一句地都是警告,一点不掺假的。“这几年没过门时,你可不许发急。我们方家女孩多,儿郎少,个个都是宝贝得很,可见不得那些先收通房后娶亲的事儿。纵然咱们是从小的交情,你也别仗着这个,给我们琦哥没面儿。若到那时,就是你先不顾交情的,可怪不得我和你讨道理。”

未娶之时,娘家人最大。雁骓配合地点头,不论什么也答应了下来。何况她本来在边关事务就多,忙碌得很,于天道之事只是偶有意兴而为之。又兼早年罗冉教得她正派习气,可没缠情过甚,染上贪欢享乐的恶习。不就是迟几年完婚,又能和现在有什么区别?要说区别,还是有的。到时候想想,等她回京的人又多了一个,这是何等温暖?哪有不愿意的?只是,这话是个正题,却怎么不等到亭子里摆好了说?方钊好的歹的说完,算是完成了任务,笑道:“琦哥一贯自己有主意,说是要先见你一面。我想着不太合规矩,只能跟你说声,悄悄地来。”

雁骓心里扑通扑通地跳着,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一股热意:“好。”

方钊往四周看看,仆从们已经摆好了会客的茶点果品在水榭之内。她心中是满意雁骓安排的,笑着闪开半边身子:“人,我就这么带来了。只是瞒着家里不能太久。你们要说什么,可快着些。”

只见她身后有个男孩子,往边上跨了半步,露出整个身子,低着头向雁骓行了个礼。雁骓乍见离得如此近,急忙还了个礼,将人往水榭里请。方钊见她如遭雷击一般,情知她是心动了,抿嘴一笑,带着自家随从在周围远远地守着望风。水榭之内一排倚靠,当中又有一套桌椅,琦哥却不坐下,只是静静立着。雁骓本就讷于情致,紧张之下也说不出什么,只道:“坐下说吧。”

琦哥正值十四,到了变嗓子的尾期,张了张口,声音低低地道:“不了。”

随即觉得嗓音变了调,从荷包里摸出一枚清音丸,抬起袖子掩了下口,就着遮挡,动作优雅地送在口里,含在舌下。一股凉凉的草药香味就这么随着微风送了过来。雁骓面上全然红了。真没想到,琦哥比她想的还要好太多了。她说不上来究竟多好。之前她标准不高,若拿这样的标准去衡量琦哥,就是种侮辱了。若是这人,若是这人……现在的琦哥,已经带着方家的特征,长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现下脸孔还稚嫩,两腮正收,一个尖下巴已经露出端倪,整个小脸如同一只小鹿,乖乖的。再长开些,想必就有方家的高挑个子。看他人前拘谨的样子,想必性情有些像方镇那样的内秀。若熟悉了些,交流默契起来,不知有多少秀雅风流,待她慢慢去发现。忽然之间,她对此后几十年余生都饱含着期待。真没想到,她方才开了窍,就有这么个比合适更合适的人儿来到面前。她心中那柄剑好像丝毫没法安分,在匣中撞着剑鞘,锃锃地响。但她死命地往下压,不许它自己跳出来。就快压不住了。太阳怎么还不落下,怎么不快快地一下就到明天?好让她去见靖海将军,答应这门亲事,从此心里就多了这么个美丽的牵挂。幸而要早定下这门亲事,若这么好的儿郎待嫁在京中,别看如今年纪小,再过两年束了发,怕是方家的门槛都要给踏平的。她目光越发热切,一点也不愿错开眼珠。怎么这么好?果然是她的红鸾星动。琦哥将清音丸含化了一部分,足以润了一下嗓子,剩余就咽了下去。缓了缓神,对着雁骓施了一礼,轻声道:“失礼了。”

雁骓伸手要扶,又想着不对,收回的手虚握着没地方放。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真心实意地道:“你再轻些,不要紧,我听得到。别为着贪说几句话,伤了嗓子。”

琦哥唇角一动,眼睛一弯,微微笑了。仿佛听得金鸣之音如凤凰展翅,清唳一声,自胸口直冲向头顶心。是雁骓心中那剑再也压不住,猛然出了鞘。方才这剑在鞘内就左冲右突,撞得一片炽热,现今得了自由,将她从头到脚都用热气灌注满了。脸也是红的,心头也是烫的,滚滚地沸腾了一炉浆子,把她之前的铁石心肠全化成了红彤彤的铁水,直要从体内迸出来。只是这些都是识海之内的景象。面上只得一个热切的眼神,和一个手足无措的女子,面对一个青葱少年,讷讷地把千言万语化成了舌尖上的死结。琦哥轻声轻气地道:“多谢将军。只是,我此来是有重要的事,要和将军说。”

雁骓点头道:“你说,我听着。”

琦哥道:“我在家中试探了将军,几次来看将军之时,将军虽有好奇,却顾及我的名声不点破,想来是极正派的人了。是以,这话才能和将军说起。”

“将军在北疆的神威如雷贯耳,种种事迹都是英豪所为。能以弱冠之年就驻守一方,民间以战神之名称呼,想来定是极好的武将。”

“可是,我喜欢不起来。”

“姨母为我安排了将军,您又是个这样的正人君子,我本没有资格挑剔。但是我自小所愿,并不是嫁给武将之门。所以我只想求恳一句,若是姨母提到此事,请您不要答应,好不好?”

“不是您的错,是我不好。您用什么理由都行,即便是说我轻佻,或者水性杨花,我也不介意。本就是我提出来的此事,该当我付出这样的代价。”

雁骓听得这话,在凉风习习的水榭当中愣住了。这哪是自家水榭,分明像是钱塘大潮当面拍在她身上,将她完全浇冷。她方才觉得心已经化了,现下再这般折腾,仿佛那心已经变成了委顿在地的一团黑泥,又凉又硬,连颤都颤不起来。她只能硬邦邦地道:“哦,好。”

随即想了想,又面上淡淡地道:“你且莫慌。我只说是自己功业不竟,不可耽误好儿郎便是。”

说完了这话,她心里那柄剑也黯了容光,默默滑回鞘中,被她丢入识海的角落,慢慢地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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