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莫非非很喜欢缠着妈妈，妈妈在读佛经，莫非非就随意指了一段文字问妈妈。“这句话的意思是，”齐慧敏也不嫌烦，她解释道，“众生因果缘法自然，众生皆罪而来，其生命源于罪，化罪者，其修道也，入道者，道法自然……“妈妈？为什么其生命源于罪？不是说人之初，性本善吗？”

莫非非稚嫩的问。“不，”妈妈摇了摇头说，“其实人生下来便有罪，罪传承于祖祖辈辈的业，以及生命的轮回，轮回千百世，便有千百世的业障，这业障便是罪，人带罪而生，又岂能无罪呢？”

莫非非认真听完妈妈的解释，她眨着一双大眼睛，那双眼睛仿若星辰大海，闪着光晕，“妈妈你的意思是人人都有罪，那人人带罪来到这个世界上，又是为什么呢？”

齐慧敏想了想说，“因为人病了就该医治，人的罪需要救赎，人如果无法消除罪孽，那世世轮回便没有意义，人带罪而来，就该为自己赎罪！”

“哦！”

莫非非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然后又迫不及待地问，“那怎样才能赎罪呢？”

“断七情扫六欲。”

齐慧敏这次回答得倒很痛快。“断七情扫六欲……”莫非非讷讷地重复着，“妈妈，我还是不懂。”

齐慧敏露出慈祥的笑容说，“因为你还没入世，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了，人心皆为罪苦，人心皆为罪痛，人心皆为罪忙忙碌碌而不自知，不断七情六欲，又如何登极乐呢？”

莫非非越发听得云里雾里，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因为在继续下去，她就更听不懂了。“非非啊？你要记住，人活着要学会放下，只有放下欲望放下执念，人才会快乐，快乐即是极乐，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八岁的莫非非已经似懂非懂的知晓了一些佛理，虽然她有些时候会被母亲拐的云里雾里的，可是她的善念还是在母亲潜移默化的教导下成长起来。天真的日子似乎总是伴随着成长渐渐消弭，十岁的时候莫非非的父母离婚了。这是莫非非第一次做选择题，生活中的选择题似乎总是比课本难，莫非非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雾气，说实话，她的内心是偏向母亲的，因为爸爸工作的原因，她的成长过程都是母亲在陪伴。只是……让她贸然跟爸爸分开，脱离原本应有的生活，去尝试和母亲新的生活，她真的有些恐惧，那是来自对未来对未知的担忧。而母亲似乎是已经和父亲商量好一切，母亲告诉她，“非非！去跟着你爸爸吧！”

那是第一次莫非非感觉到心痛的滋味，她的脑袋只觉得涨涨的，隐隐有种情绪似要爆发，可是那种情绪似乎卡在某个地方，那个地方有个名字叫——懂事。母亲知道此时的莫非非心情一定很不好，她蹲下身，莫非非的个头就要高出许多，她微微仰头看着莫非非的眼睛告诉她，“孩子，你还小，需要更好的生活，跟着爸爸，你会享福，不要像妈妈一样，妈妈已经看破红尘，对于生活已经看淡了，你跟着我只会吃苦。”

“妈妈……”莫非非平时很少哭，爸爸经常看不到影，平时只有她和妈妈在一起，而且这么多年妈妈一直潜移默化的教她心平气和，这就养成了她懂事的性格，但是她听了妈妈的话还是哭了，而且还哭的稀里哗啦。齐慧敏也很心疼莫非非，她一把搂住莫非非瘦削的身体，她的心也在疼，也只有莫非非才会让她疼，她的眼中渐渐蒙上一层雾气，但是她没有哭出声，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哭了，那么莫非非一定更加放不下了。“没事的，没事的，”齐慧敏轻轻拍着莫非非的背，她用柔和的声音安慰到，“孩子别哭了，你没有失去爸爸，也没有失去妈妈，我们只是分开而已，又不是见不到了，你只需要知道我们爱你就够了！”

齐慧敏的安慰似乎起到了很不错的效果，莫非非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她便觉得心不再那么痛了。要不然怎么说孩子好哄呢！莫非非渐渐停止了哭泣，齐慧敏松开怀抱，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她说道，“你爸爸在外面忙事业，他不会照顾人，余下的日子，你要学会照顾自己，也要学会照顾爸爸。”

莫非非点点头，轻声答应着，“嗯。”

母亲没再说什么多余的话，因为她知道即使她说得再多，女儿还是要自己学会自立，她要慢慢体会，而且生活哪里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呢！如果生活是简单的，莫年恐怕也就不会跟自己离婚了，她跟自己离婚，齐慧敏也没要求太多，他给多少她就受多少，而且他给的也不多，50万而已，在京都这种地方生活，50万真的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她齐慧敏够了。妈妈一走，莫非非就知道什么是难受了，内衣内裤她可以自己洗，可是那些大衣服，哎！算了，先堆着吧！父母离婚后的第三天，莫年说，“非非啊？你看爸平时忙的也顾不过来照顾你，你看这样行不行，爸爸找个阿姨来照顾你？”

“是找保姆阿姨吗？”

莫非非兴奋的问，她其实特别期待保姆，自从妈妈走了之后，她已经连续吃三天的外卖了，爸爸晚上有时候应酬很晚，很少能一起吃顿饭。她一孤单就想妈妈，她想找妈妈聊天，可是给妈妈发微信她不回，打电话她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莫非非对此有些气恼，妈妈也许是换了号码，可是为什么呢？至少她应该来一个电话的。“算是吧！”

莫年眼底闪过一丝尴尬。莫非非觉得这话有些问题，在她印象里答案不应该说是或者不是吗？什么叫算是吧？这些疑虑也只是一闪而过，她便不再纠结。“非非啊？你不会怪爸爸吧？”

莫年还是说了句体己话。要说不怪爸爸，那是不可能的，莫非非又不是圣人，其实她也搞不懂爸妈为什么离婚，两个人平时又不吵架，也没冷战，这个家看起来也挺和气的，可是两个人说离就离了，一点没给莫非非喘息的机会，这才是让人最难受的。就仿佛从天堂一下跌落到地狱，连个缓冲的过程都没有，莫非非抿了一下嘴唇，她耷拉着眼皮低语道，“爸爸，我不怪你！”

“你不怪爸爸就好，这么多年爸爸一直在忙工作，可能会忽略到你，希望你可以理解！”

“爸爸，其实……妈妈也没有怪你，这么多年妈妈一直信佛，她想的开，她都放下了！”

莫非非说这话也无非是想安慰一下爸爸，她没说自己理解，而是说妈妈放下了，她的想法很简单，有什么事就让妈妈去理解去吧！莫年倒是不在意齐慧敏的想法，他更在意女儿的，只是女儿能这么说，也说明她成长了，莫年欣慰地点点头，“我女儿真的长大了……你现在主要以学习为主，双休日就来爸爸的珠宝店，也长长见识。”

“嗯，好的爸爸。”

莫非非对于这件事还是求之不得的。她其实很早就想去爸爸的珠宝店了，毕竟她也会有好奇心，只是那时候爸爸忙，而妈妈觉得她不应该把心思用在学习以外的事情上，所以即便她知道爸爸经营一家小的珠宝店，她虽然很好奇，但也没有执拗到非去不可的地步。“明天家里来新人了，你们好好相处！”

莫年没提家里是来了保姆，而是用“新人”这个词。“知道了，放心吧爸爸，我一定会跟保姆阿姨好好相处的。”

莫非非答应得很爽快。说完这句话，莫非非就觉得爸爸的表情很不自然，一脸的古怪，只是这时候她还不太懂得揣摩人心，而这个年龄的她也看不太懂人的微表情。翌日傍晚，莫非非放学回家，就见到了她所谓的保姆阿姨，只是保姆阿姨似乎跟她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有些……年轻！漂亮！身材较好！莫非非疑惑地看着这个保姆阿姨，为什么她的这些疑问会出现在一个保姆的身上，难倒现在的保姆都这么年轻时尚了吗？她有些看不懂了，而这时候，这个女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约摸六七岁的小男孩露出头来。男孩长着一双邪长的凤眼，单薄的唇瓣，鹅圆的脸蛋上还带着些许稚气。莫非非看看这个男孩儿，男孩儿警惕的看着莫非非，莫非非又看看爸爸，她又转而看看那个带着点妩媚感觉的女人，她脑袋倏地有一瞬间空白。“非非啊！这个是你的许悦晴阿姨，这个是……你悦晴阿姨的儿子，叫子豪。”

莫年还是委婉地介绍了一下他的儿子。莫非非被莫年的话拉回现实，此刻她终于明白爸爸为什么和妈妈离婚了，原来他已经有了别的女人，连儿子都这么大了吗？莫非非脑子嗡嗡作响，涨涨的感觉，让此刻的她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