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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少年的他,年少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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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清脆的声音突然在教室门口响起,打破了原本安静的教室,随着目光的聚集教室中出现了一阵窃窃私语。“对不起老师,我跑错教室,迟到了”站在门口的女生用难为情的语调小声的说着。洁白的牙齿轻轻咬着微微颤抖的嘴唇。老师朝着门口望了一眼,点点头示意她进来。这毕竟是第一次师生相见,多少还是应该留点情面或者体现一下作为老师的大度和宽容。她是顾浅浅,一个少言寡语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孩。她进门先是环顾了一圈教室内的座位,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努力在搜寻着可以安放自己的位置。从她的眼神中仿佛可以看出,好像此时此刻才意识到重新分了班。门口还没有来得及更换的年级牌导致她迟到了十分钟才找到自己的教室,还真的像是个粗心的女孩。她的眼神停留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没有任何迟疑的朝着目标位置走去。迈着浅浅的步伐,从她的眼神和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阳光刚好从门框和没有窗帘的玻璃上透进来,随着她的步伐一闪一闪地在涂满油墨粉笔的墙壁上印了下来。就好像她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马尾都能阳光的倒影下折射到墙壁上自然成画。长长的睫毛下藏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瞳孔,白皙无暇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粉红,同学们的眼神在她身上定格下来,直到她走到后排安静的坐下来,所有的注意力才在老师的咳嗽声中被拉回来。“安静!”

班主任老师是一位看起来非常儒雅的男士,他的语气即温柔又有力,我想应该就是大家说的那种磁性的声带吧。当时好像并不懂得。 坐在她前排的是一位同样白净的男生,就在她路过的一瞬间,他在脸上显露出一丝微微的笑意,可能是处于礼貌,也可能是出于友好。但是他,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吧!来不及多想,初中的生活就这样拉开了帷幕。在老师戒尺敲打讲桌的那瞬间,所有人的注意力自动聚集向前。而他此刻正想转身,或许只是想说一句:“你好,同学。”

但此刻没有人敢左顾右盼,其实我们的语文老师并不凶,我们却很尊敬他。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第一堂课就从老师和同学们的自我介绍开始,好像这就是一个固定的模式和流程。同学们用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介绍着自己来自五湖四海,其实都是一个地方的人,但是好多我们之前都没有见过面。 在顾浅浅经过他身边的那一刻,其实他的眼神一直在跟着她移动,直到他发现他们目光短暂的停留着那一秒,略带尴尬的微笑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好像很喜欢这样的一个女孩,虽然还不懂何为喜欢,大概就是喜欢在一起的感觉吧。他心里在沉思,该如何去做一个比较特别的自我介绍可以吸引她的注意,虽然她看起来并不是很好接触的类型。想着想着就到他了,他带着有些愉悦的心情走上台。大声的说到:大家好,我叫沈北楠。外号“自来熟”!话刚落音,就迎来同学们毫无留情的哄堂大笑,而他无心顾及大家的笑声,朝着她坐的位置投去了眼神。低头不语的顾浅浅被刚才自来熟的外号吸引,她抬起头,再一次眼神迎上去,就那么一瞬间,沈北楠觉得心里好像有点小鹿乱撞的感觉,他扯了扯衣角故作镇定的走下了讲台。接下来是同桌的声音:“大家好,我叫林寒,好像是我出生的那天下雪了特别的冷,所以我叫林寒。”

“那你怎么不叫林雪?”

不熟悉的同学也开始调侃。“雪是女生用的,士可杀不可辱”在一阵哄堂大笑中,同桌的自我介绍结束了,感觉之前紧张的氛围一下子缓解了不少。 顾浅浅缓缓的站起了身,她是最后一个自我介绍的人。“我叫顾浅浅”简单的五个字,干净利落,就像她给所有人的感觉一样。老师点点头再次示意她坐下。是的,我就是顾浅浅。此刻铃声响起,第一节课结束了。下课以后同学们没有过多的交流,好像是因为都不太熟悉的自我保留,其实那个时候是因为羞涩,不太好意思跟不熟悉的人讲话。在我们的人性中还没有出现过“保留”二字。也是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我跟林寒成为了同桌。林寒是一个有点洁癖的男生,从他一下课就开始擦拭自己的课桌开始我就觉察到了,大概擦了四五遍,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怎么这么多灰”而这个男生,成了我三年里同桌最久的一个人。沈北楠转过身对着我还是微微一笑:“你好,同学。我们之前见过吧。”

而我被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住了,我的脑袋在飞速的运转,因为在这之前我好像确实跟他见过他,但是又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所以我只是望着他,始终没有开口讲话。然后沈北楠接着说道:“在学校文艺汇演的合唱组,你也参加过吧?”

我努力搜寻着记忆的边边角角,合唱组?文艺汇演?对哦,他就是那个合唱团的指挥官。学校合唱队唯一担任指挥官的男生。原来初见他的时候,是在几月之前的毕业汇演。不善交际的我唯一的爱好可能就是唱歌,被音乐老师挑选到合唱队。当时我是不情愿的,但是由于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去了。那天的音乐室特别的嘈杂,随着老师进入教室才开始安静。站在最前面的就是一个男孩,好像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觉得他的微笑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阳光,就像他的脸庞一样。从每一个角度来看都是带着善意并且很温柔的样子。微微上扬的嘴唇把五官衬托得刚刚好,原来男孩子也这样的白净,而不是每天在学校拿着书或者乒乓球拍拼命地奔跑着或者被迫奔跑着(这里的被迫奔跑指的是招惹了女生,被女生拿着书追着打)。可能岁月静好,就是对他最好的描述,像他这样的男孩应该生活在什么样的家庭,才能由心散发着这样的的光彩。我回过神来,小声的应了一句:“嗯!”

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说话,虽然有点简短还伴随着迟疑和尴尬。 上课铃响,开始颁发新书了,其实都很期待。在老师的招呼下,我们必须自己去前排领取,每本书拿一册,然后有序的回到自己的位置。林寒用手推了推我说道:“你帮我拿一下书呗”,我没有说话,带着疑惑看了看他,心想着第一天做同桌就遇到这种喜欢指使别人的同桌,当真有点倒霉的感觉。我问他:“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林寒长着一副看起来就古灵精怪的面孔,一看就是个不会太安分的人。然后朝桌下指了指自己刚刚摔破的腿。他说道:“刚才去抢乒乓球台跑太快,摔的。”

不得已我只有微微的点了点头。在林寒露出八颗大牙略带得意的微笑里走向了前排。沈北楠排在我的前面,可以看见的是他的背影和他飘逸柔软的头发。窗外有风吹来,他扭头看向窗外,第一次站在他的身后我看见了他的侧脸。果然是五官立体,轮廓分明的一张脸。但是却没有这种脸庞应有的高冷姿态,反而是与之相反的随和亲切。突然觉得让人很想靠近。由于我的思绪乱飞,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因此停留下来,注意力不集中导致了刚刚拿起的书本散落了一地。收起思绪刚想蹲下来拾起书本,但前面的沈北楠明显比我动作更快。他先是蹲下来,把书放在了他白色的球鞋旁。然后飞快的捡起地上的书本。“我来帮你”。他对着我说。语气中没有给我选择,还带着点命令的意味。我没有拒绝,当然也没有拒绝他的理由,而是很自然的拿着手中剩余的书本乖乖的跟在了他的身后。好像就在刚刚低头拾起地上书本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微笑着却有一丝淡漠深情的眼。也就是那么一瞬间,好像一切都要开始了,还没有任何准备就要开始了。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什么朋友,别人形容我的时候大概就是冷漠一类的词语。就好像毫无表情的我在排斥着外界的一切,淡漠的脸上写着“生人勿近”。但是沈北楠却毫不在乎,因为他知道,也许一个人的心不是天生冰冷,其实可以捂暖的,只是那块取暖的木炭一直没有合适的地方安置,所以冰冷的心就还是冷着。也可能仅仅就是刚进教室时不经意的那一眼,他的心顿觉得就快要融化开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描写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情景。不知从何时起我们也就有了点心照不宣的熟悉感,在那个粉尘飞舞弥漫的教室里,开始了我们最初对于爱的萌芽状态。有一天体育课,从小体质孱弱的我没有去上课。这也不是第一次一个人留在教室里不上课了。就这样的一次机会让我们有机会多说了三言两语,也是从那天开始我们就好像比以往多了一些熟悉感。坐在前排的他转过身开始跟我攀谈起来。“你为什么叫浅浅?”

“嗯?我的名字吗?”

浅浅问道“你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嗯,可能是我生下来自带一个浅浅的酒窝?也有可能是父母想要一个男孩觉得有点情深缘浅......”我慢慢的说道“那你呢,你的名字是什么含义?”

一项嬉皮笑脸的沈北楠一改往日风格,情绪在他脸上慢慢的沉积下来。他说:“你知道楠木吗?本应该是生活在湿润的南方,而我是北楠。意思是不合时宜的生长。”

“不合时宜的生长?”

我有点不解。沈北楠咳咳嗽清清嗓子然后愉快的说到:“就算是不合时宜的生长,我也要努力的生长!”

从他的语气里,我知道可能在某些时候,这个男孩也是带着伤的。突然觉得阳光和忧郁之间仅仅就只隔着一个表情或者一种心情。此时的我却没有再说话,而是感觉也被思绪中伤了一样。不适时宜的生长到底唯意味着什么?无从知晓。或许有一天,他会把自己故事讲给我听,或许那一天还很遥远。但是终究是在后来知晓了所有,听完了他全部的故事。这个过程我等了差不多三年。 可能担心被追问,沈北楠为了避开这样的氛围,他对我说要去上体育课了,于是匆匆走出了教室。而我还在刚才的对话里没有出来,难道他跟自己一样吗?父母不在身边?还是?好多疑惑在心里犹如波澜泛滥开来。 在一次穿梭球场的路上,我又开始思绪乱飞,还想着跟他的对话。突然一颗篮球朝我飞来,来不及多想,也来不及躲开,被球重重的砸在了我的头上,一向身体较弱的我瞬间倒在地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用手捂着脑袋。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经历了什么。这个时候突然有一双手扶起了我有点瘦弱的手臂。“你没事吧?”

有个声音传来,是个女生,从声音听来,应该是个脾气不太好,性格有点直率的女孩子。“你们这些臭男生,打球的时候就不能看着点,撞着人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也不是故意的,主要是在打比赛,同学你没事吧?”

好像是个男生的声音。我想在那样的场景下,没有人想去判断对方是谁,只想火速离开现场。“我们是同班同学,我叫潇叶。”

她一边搀扶着我一边做着自我介绍。“你叫我叶子吧”我轻轻的点头回应,一瘸一拐的朝着花坛边走去。“先坐下来吧,等下好点了再回教室。”

叶子说道。可是时间总是那么不凑巧,上课铃响了。“你先回去吧,我等下自己慢慢上来。”

实在走不动的我,觉得脑袋还在嗡嗡的响着。她没有离开,而是等我稍作休息后搀扶着我走向了阶梯。 说说叶子吧,她是一个短发女生,干净利落的短发把她的脸型衬托得刚刚好,虽然没有顾浅浅那种灵动的大眼睛,但她的眼睛也特别的有神。乐于助人是她的优点,脑回路简单应该也是吧。她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女汉子”?叶子成了我初中时代最要好的朋友之一,当然后来也包含了他,沈北楠。顾浅浅跟叶子大概就像是影子一样的存在,有叶子的地方就有顾浅浅的身影,有顾浅浅踪迹的地方必定也被叶子踩过。他们的人生是没有痛感的,后来可能会夹杂着淡淡的犹豫,我想这就是浅尝青春的味道。青春不仅仅是有懵懂和悸动,应该也会掺带着一些害怕和不解。就像我们从来不曾想过分离一样,而后始终会有人离场,离场之后又会有人再来。看着我被搀扶着走进了教室,沈北楠的眼神里掠过一丝紧张,两秒后又迅速恢复平静。也许他从来没有这样担心过一个人,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在他心里会如此的担心过。就好像自己不懂人情事故地野蛮生长了十三年,又好像那个时候的我们都是这样。下课铃响后他冲出教室,直接飞奔到校门的小卖部买了一包冰块,然后掏出自己干净洁白的手绢包裹着。由于买东西的人多,上课铃响他才朝着教室飞奔。好像忘记这节课是凶神恶煞的数学老师在上,他绕过后门偷偷的进了教室,好像没有人发现一样。他走到我的身旁,把裹着手绢的冰袋交到我手上,没有任何语言。正准备回到座位的那一刻,数学老师一个转身,逮着正着。“沈北楠,你是不知道时间了吗?”

他答道:“老师我肚子疼,所以迟到了···”此刻的我是想替他辩解的,但是他的一个回眸打住了我,他摇摇头,示意我不要说话。那一刻就是那样一种被保护的感觉让我尘封了多年的心,开始有了一丝松动的痕迹。心里的冰雪想要融化了吗?我在心里想,这个男生仅仅是对我这样吗?而后诸多行为又让我觉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一样。本以为故事就应该这样的开始,可是命运好像按下了他们缘分的暂停键一样。那个夏天的下午,太阳特别的毒辣,破旧的吊扇吱吱的响,好像催眠曲一样。我正在用冰袋敷着被球撞上的脑袋,突然感觉睡意朦胧。就那么三五分钟的时间,好像就进入了梦境一样。梦的光有点亮,沈北楠的脸竟然在此刻出现在梦乡,近距离的跟他对视着。突然自己被什么东西摇晃了一下,瞬间清醒。林寒贱贱的笑着说道:“顾浅浅,有你的信。那种邪恶的话语里,让我顿时觉得这封天外飞书不是一封普通的来信,甚至还透着点不光彩。青春期的我们对喜欢的感受是会藏着掖着带着羞涩的。信纸是一张正方形的形状,用极其复杂的手艺折叠过(差点儿没有打开)。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后,被我的好友叶子给打开了。我们移步到教室最角落的地方,小心翼翼地阅读着信件,这好像是我第一次收到这样的来信。在挚友的眼里,好像我们也不懂尴尬。 信上写着:同学,你好,我是刚刚在球场撞到你的男生。很抱歉用这么唐突的方式跟你认识,其实我已经不止一次和你擦肩而过了......(此处省略一百字)落款的名字是余楚渊。从叶子惊讶的脸上不难看出,这好像是一封类似于情书的书信,不仅仅是一封道歉信。但是叶子的脑回路是简单的,她脱口而出的话竟然是:“还敢来,撞到人了还敢写这些话。”

我蒙住了叶子的嘴巴,对她说“你小声点,生怕没人听见。”

叶子顿了顿,环顾了一下四周,捕捉到的是距离不远的林寒的眼神。“看什么看?”

林寒又露出了他那看起来就很邪恶的八颗大牙,意味深长的微笑着点点头。“哦,懂了,这个可是初三毕业班的男生让我带进来的。”

此刻的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怎么可能,这个年纪的我们好像不会谈恋爱吧。这个事情在我们朗朗的读书声中淡忘了,没有回信,也没有回音。撕碎了第一封来信,毫不犹豫的扔进垃圾桶。就好像现在都不太懂珍惜的我们随意抛弃的感情一样。当时我好像又忘记了头还有点疼的这件事情。我们的生活好像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发生任何改变,我们之间好像也没有因此被什么破坏。就像是生活里突如其来的小插曲,一阵声响之后我们再次回归平静。毕竟在一片大海里,同时泛起的会是很多浪花,至于哪一朵最好看最特别也没有被特殊的定义过。 彼此熟悉之后,大家相处得更加的融洽了。我跟叶子仍然每天手牵着走在一起,我们一起牵着手回家,在校门的分叉路口才会放开。每天一起去厕所,然后捂着鼻子跑出来。而他也在新的班级生活里也找到了属于自己认为舒适的位置。他好像不属于任何人,他是属于大家的。全班女生的好朋友。沈北楠是一个不太喜欢运动的人,所以你能看见他的身影经常出现在教室或者花园小圆桌的聚集地。一群女生围着他,他就是那个在中央高谈阔论的人,脸上飞速变化的表情和稍微有点夸张的肢体动作。他好像就是那种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快速疏导然后治愈你的男孩子一样。其实现在想来,治愈人心的不是远方的风景和身边的人,那只是自己和过去的自己和解后的产物。也可以这样说,哪里有热闹和喧哗,哪里就有沈北楠。竟然看着他和别的女生肩并肩坐下来,塞着耳机享受安静的世界。不知道那个时候班上的男生对他是嫉妒还是羡慕,或者掺半?所以,我们的陪伴是浅浅的,淡淡的那种。就像校园里橙花开了的味道,悠远芬香。到现在为止,我最喜欢的依旧是橙花,那种小小的不为人知,不被人看中,也不会被特别记起来的白色小花。味道清新但不会太持久,一阵风后好像什么也没有残留下。时间转瞬即逝,我们的第一个假期悄然而至。在学校的那段日子好像让我忘记了点什么,冬天好像没有那么冷了。放假的那天,我们围在一起简单的告了别,因为寒假不会太久,所以我们相见也不会太久。拿着还算不错的成绩单该回家了,我依旧牵着叶子的手,我们家距离很近,可以随时见个面吧。在岔路口分开后,我回到了外婆家。推门进去外婆说:“今天你妈妈打电话回来了,说今年春节不回来了,已经寄了钱回家,让你拿着银行卡去取。还买了过节的新衣服寄回来,大概还有几天才能到吧。”

我嗯了一声,关上了房间门。我坐在可以望着小河的窗边书桌下,可以眺望到楼下外婆的小院。外爷在后院种满了各种果树和花草。有一颗特别大的黄桷树就靠着墙角,枝叶伸到了窗外,伸手就能触摸,而现在那棵树已经不复存在。旁边就是葡萄架,葡萄架的下方是一张木质小桌和三把竹椅。我想不起今年是第几个年头了,我们还是三个人在过。突然想到小时候的我,也是快乐的,不像今天这样沉默。 小时候出生在一个小小的村落,生下来的我就自带酒窝。那个村子大写着贫穷,却带给了我无限的欢乐。我起身挪到床上,闭上眼睛想起了好久以前。我好像在花丛中追着蝴蝶,在山林间提着篮子采满了整框蘑菇,在月半风清的时候伴着竹影偏偏起舞,也光着脚丫在小溪里体会水流。我好像被爸爸高高的举起过,也躺在妈妈的背上静静的睡着。后来我知道牧童其实也可能没有听见过笛声,老牛也认真的流过眼泪。会辛苦的不只是我们,而是世界上存在的万物。但那时的时光是安静的,温柔的,是慢的。没有在我们的表情上留下过足迹,没有慢慢爬起来的皱纹,也没有在心里乱七八糟砍下去的痕迹。我还记得豆荚未成熟不饱满的样子,也品尝过青果成熟前的酸涩,还有野花悠悠刺鼻的香气。我还记得某个下午太阳把我脸颊晒得发烫的模样。我穿过了泥泞小路,站在相对高点的山峰,可是一眼望去对面的山峰层峦叠嶂,他好像想要挡住我远去的梦想。可那个时候我的梦想只是长大啊。现在长大了,而梦想已经去了远方。“下来吃饭吧!”

外婆的声音把我的回忆打断。我擦了擦眼角,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下了楼。很快就到了除夕的晚上,大黄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一只小狗,它朝我使劲摇着尾巴。是啊,新年快乐啊,大黄。我爬上了黄桷树,看月亮在云层里暂时被遮挡,我在心里默念:新年快乐,沈北楠。新年快乐,叶子。本来今天应该去找叶子的,但是这种时候好像不应该被打扰一样。而他的脸庞再次浮现在我脑海里,那个快乐纯粹的他,今天过得很好吧!我望着空空的葡萄架,虽然没有树叶的装饰,但是自己的藤蔓就是天然的艺术品。外婆说:“夜深了,快下来吧!”

我一跃而下,心想,过了今晚也就不用再惦记远方未归家的人了吧。此刻的沈北楠也坐在窗边的书桌下,他没有悲伤但是还是想起了她。烟花在天空中绽放,降落,失去色彩。望着漫天星火,先是带着幸福的思念,然后就开始渐渐恢复冰冷。就好像这个世界上的某些人也不会想起他的存在一样。其实我们不害怕自己没有存在过,我们只害怕自己存在了又被某些人遗忘了一样。那个夜晚,沈北楠写下了第一封给她讲述自己内心酸楚的信。内容是这样:“浅浅,初见你时你那浅浅的酒窝特别的深刻,当你从我旁边路过的那一刻,我差点以为你是朝我走来的。今天的我有点孤独,普天同庆的节日原本不该说这种不合时宜的话题,也就像我当初说我名字的含义一样。我的身世是一个不解之谜,好像爸妈都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原本应该是在另外一个家庭,不知出于什么样的无奈或者意外他们选择了抛弃我。其实这些都是我听来的,从父母背着我的私语中听来的。但是我从来没有去求证过,我好像有点害怕,话说出来就会失去家一样。他们待我很好,但是我却有点不满足的想去得到真相。就好像那天听你说你的父母想要一个男孩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疑问,那他们为什么不要我?这个世界上如果连骨肉都可以抛弃,那我们应该留下点什么。但我希望你是快乐的,希望身边的人都是快乐的,所以有我在的地方我想带着欢乐,也带去了欢乐。我一直不解初识你的冷漠,就好像不食人间烟火。或许在很久前你也不是这样吧,或许在很久以后你也不会再这样。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此生愿你安康,新年快乐!”

停笔后,沈北楠的眼里再次泛起了忧伤,仅仅几秒他又恢复到了嘴角习惯性的上扬。 其实当时我是不懂这样的忧伤。沈北楠的心里想到曾经读过一句话:“晚风与海浪相拥,月光与浪漫重逢。”

如果可以,以后就让我成为你的大海,风平浪静之时送你起航,狂风肆掠的时候任你停靠。而你只需要做我的晚风,在每一个炎热的夏季送与我微凉。后来你真的成为了我的大海,而我也真的像风一样任由你怎么努力也不曾抓住。他收起悲伤,平复了情绪,算着日子,大概距离我们相见就不远了吧。这封信什么时候会给我呢,我在什么场景下才会得知关于他的完整剧情。可能就是孤独的人看谁都有点孤独的感觉吧,所以还想给她更多,但是又不确定年少的自己能给她什么。这种感觉是最纯粹美好的,人一旦经历太多,大概就不会想着要给别人什么。所以当时的我们是幸福的,虽然不知何为幸福,后来我们也会知道什么是错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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