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点半，雁南赶到了美丽的家里。老人安详得躺在水晶棺里，像睡着了似的。雁南看着喊了几句，却不见回声。“沈总，我妈临走时，一直喊着你和姐的名字。”

美丽的弟弟哭着说。“这么多天，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知道你忙，我们不想给你！”

“不想什么，你们想让我一辈子留下遗憾吗？没想到梦中之景，竟然都是真的。”

雁南把夜里做的梦说了一遍，众皆愕然。美丽和她母亲终于又重聚了，站在墓前，雁南久久静默。在最困难时候，母女两给了他最宝贵的温暖，可惜现在她们仍然离他而去。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无论多深的伤口，时间久了，也会慢慢愈合。一直到第二年四月，首期工程结束，1200平的厂房全部竣工，场内道路全部铺好。安全设备、食宿一应俱全。只等机器到家，就准备开工。从银行出来，雁南没有回去，而是开车去了钱志强那里。“多没有，200万您找老爸，他和我说过，只要弄需要，他一定支持。”

雁南当然知道，钱总对他的情义，不过，他真不想去打扰老人家。他刚想走，钱志强叫住了他：“近期有一次大型商业会议，在上海召开，如果您有兴趣，您可以报名，去了一定会很有收获。”

“我去！”

雁南丝毫没有犹豫。有些时候，机会就这样来的，稍不留意就会溜走。他听说过这次商会，很多国家，很多成功企业云集，这样的机会，他梦寐以求。“好那就定下来了。这是报名表，我发到你邮箱吧，回家认真填写，我明天下去报过去。”

雁南刚到家，唐德荣已经在办公室等他了。“雁南，你姐让我回去一趟，我老了，这次回去很可能就不再来上班。”

“是不是有啥事？”

“没有，还记得当初我给你姐的承诺，一辈子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就好。可是，自从结婚后，跟着你过来，我们两地分居都已经过了二十六年，儿子都已成人，你看你都要做爷爷了。我想好了，钱再多还叫钱，我没有你那么大的理想，只想余生好好陪陪你姐姐。这次回去以后，就不打算在出来，我要好好弥补当初的承诺，陪她一起到老。”

听唐德荣这么说，雁南很是悲伤，是的，自己都快要做爷爷的人了，每天还在东奔西走。唐德荣一走，他一下子迷茫起来，这样的人生是不是自己想要的？钱志强打来电话，要他把材料填写好发过去。“大侄子，我不去了，我觉得这资格还是不够，这里成功人士多得如天上的星星。”

雁南其实不是不想去，他看到表格里的学历，面貌就着急，自己初中都没毕业，填写啥。“你不是在厦门大学，清华大学实习过？”

碧云看了一下说，“说不定像马云，刘强东这些大佬们都能去，好好珍惜，写吧！”

“可那都是结业证书，和这些人在一起，感到心虚。”

“你的营销管理，工商管理，心理学都是很不错的，还有你的成人大专也是学历，不要妄自菲薄，这可是世界商业性会议，比博览会还精彩，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去吧！”

碧云说。雁南填写好表格，发了过去。毕竟报名的人很多，轮到他的机会应该很小。这事情本来也没报太大的希望，所以雁南很快也就忘了此事。机器已经到位，雁南很是高兴，准备回去。忽有人敲门，林晓进来，将手里一份材料，递了过来。雁南看了一眼，上面“辞职信”三个字，让他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雁南打开一看上面竟然是策划部八人集体签名辞职，“林晓，这怎么回事？”

“沈总，当锋利的大刀如无用武之地，也是一块废铁。现在我们策划部，如被遗忘的角落，都半个月没让我们干活了，既然不需要我们，我们也不能在这吃空饷，所以，思来想去，我们还是走人。”

“你们策划部的事情谁做了？”

“沈总夫人，我们的陈总裁，当然这也是她的意思。”

“放在这儿，我明天答复你们。”

林晓鞠了一躬，走了出去。雁南见他的肩膀耸了几下，抬手的瞬间，他明白林晓在擦眼泪。他拿过手机，“是的，他们的事情我们都能做，还要他们干嘛？公司再大，也不养闲人，你知道你的五百万从哪来的？”

“我知道是你去借来的，我不是说过，一个月以后，那笔资金到账就转给他们。再说，我本不要你瞎操心，是你自己非要去借来的。”

沈雁南有点生气，其实，这钱一点也不用他操心，昨天他打电话给三大银行行长，银行行长明确表示，不要说200万，500万，按照他现在的注册资金完全可以贷款更多。没想到碧云竟然向别人借了来。他一方面暗叹碧云业务的精湛，这也是她外交实力的体现。雁南本应该高兴，可是他心里却像藏了一个火炉，旺旺地烧着难受。“他们在这干了十几年，你用这种方法逼他们走人，是不是不仁道了些？”

“但是公司也不能养闲人，我们的企业品牌早就走出去了，还需要他们策划什么？完全没有必要？”

“陈总裁，是吗？”

手机里沉默了一会儿：“是谁给你封的总裁？干脆雁南飞企业全部改为陈碧云罢了。”

沈雁南说着，挂点电话，将手机狠狠一扔，手机在桌子上旋转旋转，终于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五马分尸般溅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