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刚过，天气明显好转。吃过早饭水芹坐在周睿旁边：“姐姐，今天你给我们讲什么故事？”

小超说：“讲什么故事？现在年都过了，您也该走了。您在这，我们睡觉都不踏实。”

“为什么不踏实？”

周睿一脸茫然。“因为什么？您心里会不知道？每天夜里都要去爸爸那儿，不是我看着爸爸，你们两是不是已干了坏事？”

“哥，我觉得姐姐挺好的，给我们洗衣服、缝裤子、讲故事，还会做饭给我们吃，多好！”

“水芹，看来，你已经被她迷惑了，赶紧走！”

小超说。“我也该走了，”周睿说，“谢谢你们能留我到今天。我也要出去做一番事业。找一份属于自己的工作来养活自己。再说，你们这里和外面一样冷。”

“你要去哪？”

沈凯从外面进来。“爸爸，人家去哪那是人家的自由，您为啥要问。”

“小超，不是的，你周阿姨一个人，出去多不安全。”

“爸爸，昨天晚上，我看见你们两……”小超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反正你必须离开，否则我们三人走。”

“小超，你越来越过分。”

沈凯生气地吼道。“如果你今天还不给她走，我们三人就走。”

小超站起来，目光逼视着他爸爸，毫不胆怯。“对，我们自己去找妈妈，以前我听妈妈说过，你曾经有个相好的，一定就是她。你要选择她，我们就走。”

三娃说。“还有，你每次打妈妈都是因为她，不要当我们是傻子？”

小超拿出一个手帕，“看，这上面是她绣你的名字，还写想你，呸！一看就不是好人，难怪我妈妈会哭着走了。现在年也过了，你早该乖乖地滚了。”

“大哥，她昨天晚上还亲爸爸。你别想做我们的后妈。别以为我们是小孩子，啥也不知道，快走！”

三娃说。周睿给孩子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拿起包裹，冲出门外。“你们这些孩子，乱说什么呀！”

沈凯跟着后面追出去。一直到初八晚上，沈凯也没有回来。“哥，爸爸会不会真的不要我们了？”

水芹说着哭了起来。“如果爸爸不要，我们就一起去找妈妈。”

小超说。“哥，如果妈妈想我们早就回来了，这说明她不想我们，不想我们，我们去了也呆不长。”

三人正在商量，三奶奶来了：“来，孩子们，吃花生！”

三奶奶穿得蓝咔叽新棉袄，一走路，那布料就发出淅淅索索的声音。她的头发绾成一个鬏，用一根发簪别起来，看上去特别精神。“你们是不是想爸爸了？”

“是的，爸爸去哪儿了？”

水芹说。“今天奶奶要问你们几句话，你们可要好好说，知道不？”

“什么事？”

“如果你爸爸带着周阿姨回来，你们还要不要他？”

“不要”小超大声说。“我们也不要，我们有自己的妈妈，那个周阿姨不是坏人但也不是好人，我们不要。”

“真不要？”

“不要！”

三孩子站起来说，“我们不要后妈，我们要自己的妈妈。”

三奶奶走了后，小超说：“你们两可不要后悔。不要两天不要，就哭着要爸爸。”

“不后悔！”

水芹一抹眼泪，“从今以后，我们三人在一起过。”

门外一条身影叹息着走了。正月十六，学校开学，三奶奶送来学费，小超2元，水芹2元。三娃跟着小超去上学。老师姓姚，是一位头顶亮的刺眼的五十多岁的人，脸上架一副老花眼镜。他说话不紧不慢，每天都是先点名，再上课。三娃跟着小超刚在座位上坐好，一个男孩站起来，大声说：“他们两是讨饭的，我亲眼见过他们在我们村里讨饭，是要饭花子，我们不和要饭花子坐一个教室。”

有几个同学跟着附和：“不和叫花子坐一个教室！”

小超听了，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你再说一句看看！”

那肉墩子估计是才来的，小超以前没有见过他。肉墩个头比他高一头，肚子圆滚滚的，腮帮子能割下三斤肉。“咋地？我就叫你能怎么的？叫花子，叫花子！”

小超的拳头带着风声就过去了，肉墩朝旁边一闪，拳头打在他的肚子上。“嗬，要饭花子。”

胖墩看着他，一连不屑，“怎么还想打架不成？”

“就打你，怎么的！”

说着小超拿起小板凳向他砸了过去。那胖墩蒲扇似的手，一把扭住小超的胳膊，小超立即觉得像老虎钳一样疼痛，他呀的惨叫一声，板凳砸在脚上，疼得他跳起来抱着脚喊疼。“不准你欺负我哥哥！”

三娃拿起旁边座位上的一块砖头，用力砸在小胖的膝盖上，小胖嚎叫一声，松开了手。“两个打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

小胖墩说。“你以大欺小，算什么好汉？”

三娃说。“这个小孩，挺有意思，要不要再打一下试试。”

胖墩说着，伸出手，一拉一托，三娃狠狠摔在地上。早有人把老师叫了来。“站好了，把手伸出来！”

老师拿着戒尺，每人手心各打一下。“靠墙站着，胳膊伸直，扎马步，不到十分钟不准起来。”

两个人乖乖地照做。“你们两人好好反思自己的错误，一直站到认识错误为止。”

老师说着，走到他两身后，用戒尺在他们两屁股上又打三下。这才转过身，坐了下来。“老师，是他先欺负我们的。”

三娃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三娃。”

“你几岁啦？”

“6岁！”

“读书没？”

“没有！”

“哦，你可以去一年级上学了。”

“老师，我没钱！”

三娃说。“以后你可不能与同学打架听到没？”

“是他先骂我们的。”

三娃说。“这小鬼头，好吧，下课我给你带邱老师那儿去。”

下课后，老师果真把三娃带到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教师面前：“邱老师这是沈超的弟弟，学费我来给，让他先上学。”

邱老师非常漂亮，皮肤像白雪公主那么嫩白，长长的手指，一条乌黑溜溜的大辫子上系着一个蝴蝶结，随着她走路，大辫子在身后，飘来荡去。她弯下身子，长长的辫稍落在三娃手上，痒痒的舒服：“告诉老师，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三娃！”

“这个是小名，老师给你起一个大名吧！”

她沉思片刻，嘴里念叨：“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

她又打开桌上厚厚的一本书，反复又看了几遍，高兴地说：“你呀，就像一只刚会飞的大雁，现在羽翼没有丰满。等你长大了，展开双翅，高傲地飞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实现你人生的理想。你就叫沈雁南，如何？”

“我有名字了，我有名字了！”

三娃兴奋得又蹦又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