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姝星重重点头：“想看！”

“那我们就去看看。”

陈潇潇起身，和聂姝星一起去了库房。她也想看看女儿留下的东西。透过那些东西，她似乎能再次见到自己那个英气勃勃，从小就志向远大的女儿。聂姝星陪着陈潇潇，将从聂家抬回来的东西又整理了一遍。其实，下人们自然是早就整理好了的。两人不过是拿出来看一看，说一说这些东西的材质工艺，或是来历趣事，然后再放回去。“这个是在你娘三岁时候买的。”

陈潇潇摩擦着一块儿和田玉的玉佩，笑道：“她那个时候年纪小，看见来的一位夫人带着这个好看，就抱着不撒手了。她父亲就掏钱给买了下来，还得意洋洋地说自己闺女有眼光，从小就知道好东西是什么样的！”

聂姝星惊奇道：“娘小时候就那么有主见？”

陈潇潇没好气地说：“什么有主见，就是固执，犟的跟头驴似的！想要什么必须得有，想干什么，那是谁都拦不住！偏偏她爹还觉得她这性子好，也是说什么有主见，什么都由着她，结果养出了她那么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要不然，后来……”话音猛然一顿，脸上的笑也猛然僵住了。聂姝星忙随手拿过一个长盒子，问：“外祖母，这玉如意也好看，也是娘自己选的吗？”

“这不是她挑的。”

陈潇潇扔开猛然涌上心头的失落，重又露出个浅笑：“这是她爹给她选的，在她及笄礼那日摆在房里，后来就一起收在了嫁妆里。希望她日后能事事如意，万事顺畅。当时你娘还说，这东西有点儿丑，不想要，被你外祖父给训了一顿。”

聂姝星仔细打量着盒子里的玉如意，疑惑道：“我不觉得丑啊。”

玉是极好的玉，虽然雕工有些差，但绝对说不上是一个丑东西。“也不知你娘是怎么想的，就是说这东西不好看。”

陈潇潇摇摇头：“有些我们看着好看的，她觉得丑，我们觉得难看的，她反而觉得好看。”

看来原主娘亲的审美有些与众不同。聂姝星摸了摸玉如意，正要把盒子盖上，手指尖好似碰到了什么，在铺满盒子的衬布下面，硬硬的带着几分尖锐！“星儿？”

聂姝星取出玉如意，摸了摸盒子里的衬布，很明显地感觉到衬布里面似乎包着什么东西，像是一沓纸。这里面怎么会有这个？“星儿？”

陈潇潇疑惑地看着她的动作：“怎么了？”

衬布是被黏在盒子上的，聂姝星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衬布扯出来，露出下面红漆盒底。放下盒子，聂姝星把折起来的衬布撕开。啪嗒一声，从里面掉出一封信来。陈潇潇瞪大了眼惊声问：“这是什么？”

“可能是娘留下来的。”

聂姝星捡起来看了看：“这上面写着‘王云留’。”

激动的陈潇潇一把抢过信，看见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再也忍不住心中各种情绪，悲痛、后悔、伤心、愧疚乃至于怨恨等等一股脑地涌上了她的心头。陈潇潇捧着信大哭起来：“这就是你母亲留下来的！这就是她的字迹！你看，这是你外祖父专门请了书法大家教她写出来的，是你母亲的字！”

“外祖母。”

聂姝星将陈潇潇抱在怀里：“这是娘留给我们的信啊，我们应该高兴才对。”

陈潇潇趴在聂姝星怀里，失声痛哭：“我的云儿……她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何会那么惨啊……”“外祖母……”聂姝星听着这个妇人的嘶声哭嚎，也忍不住湿了眼眶。世间最悲惨的也不过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生离与死别。她虽是外来人，却也沾染了几分原主的情感。在如此凄惨的哭声中，聂姝星甚至有了一种错觉，自己好似就是幼时丧母的那个小女孩儿，和王云陈潇潇她们有着血脉相连。她能够感受到原主的悲伤和无奈，以及对这世间不公的愤懑。在聂姝星耐心温和的劝慰下，陈潇潇终于慢慢止住了悲声：“星儿，让你看笑话了，外祖母可真是没用！”

“外祖母，你千万别这么说。”

聂姝星动作轻柔的给陈潇潇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温声道：“见到母亲遗留下来的书信，我心里都难受的不行，何况是您。”

陈潇潇侧过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这才又转回身来。“外祖母，我们还是先看看这信上写了什么吧。”

聂姝星道。“对对，快打开看看！”

聂姝星拆开信，粗略的通读了一遍，忍不住皱起眉头。“写了什么？”

陈潇潇问：“你母亲她留了些什么话？”

聂姝星道：“这上面写娘觉得对不起家里人，对不起外祖父和外祖母，还有些别的……外祖母，我给您念一遍吧。”

陈潇潇连连点头。聂姝星便一字一句地将整封信都读了一遍。信的开头主要是王云对自己处境的描述，她已经预料到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才会留下这封信，也不知道将来会被谁看到。她希望是自己的儿女，但又觉得以聂朝生的为人，这些东西他恐怕不会交给自己的子女。最后她道：只能听天由命，将来或有有缘人能够读到。不得不说，王云对聂朝生很是了解，若不是出了个聂姝星，这些东西确实不会落到她的子女手上。接下来，王云用非常多的笔墨表达了自己对两个孩子未来的忧心，担心他们的衣食住行，会不会被人苛待，能否请到好的老师等等。从字里行间，遣词用句中就能体会到王云的不放心和对两个孩子的歉疚，觉得若是她的身体多撑上几年，说不定也能多护佑他们几年。她希望聂朝生能有几分良心，对两个孩子好一些。不过这显然是个奢望，聂朝生没有王云所希望的那么有良心。然后王云提到了自己的娘家，提到当初她听信聂朝生的花言巧语，跟随聂朝生离开父母。将死之际，王云越发觉得自己愧对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