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泽不懂。”

容令泽不知为何元贵妃突然叫他“玿儿”，便试探着问了问。“玿儿，你听好。”

元贵妃有些哽咽，“你是他们唯一的儿子，若连你都不知真相如何，那这世间还有谁记着他们？”

容令泽噤声，等元贵妃开口。“玿儿，我虽是皇帝妃嫔，但更是你唯一的姨母。”

元贵妃道。元贵妃把一切告诉了容令泽。当年先帝病重，身为太子的容曜近身服侍汤药，而亲王容晖在宫外秘密囤积势力，同时与禁卫军串通好，亦打通了在皇宫中太医院医师的关系，在先帝服用的药剂中加入与药材相克之物。在先帝生命垂危之时，近身服侍汤药的太子自然是最有可能在汤药里做手脚的人。之后，禁卫军中又出现所谓太子的“死士”，声称太子意欲弑父谋反。这一切，都被容晖“识破”。先太子被贬为祁王，容晖获封太子，在先帝去世后对原东宫之人赶尽杀绝。元贵妃是祁王妃的亲生妹妹，与祁王妃几乎同时嫁入皇宫。在祁王妃去世之前，她将所有事都告诉了元贵妃，并嘱托元贵妃好好照顾容玿。自此，世人口中只有乱臣贼子容曜，再无那个仁厚善良文武全才的太子殿下。“母妃为何突然说这些？”

容令泽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元贵妃是当今王朝的妃嫔，就算是有血浓于水的亲情，又怎会轻易将皇帝下令禁止言说的前尘告诉他？几年来，他一直想不通祁王为什么会谋逆，他也想过父亲是被陷害。如今元贵妃的话像是印证了他的猜测。若元贵妃所言不虚，那容晖为何留他容玿一命，而非断绝所有后患？或是，元贵妃有自己的打算？无数疑虑盘旋在容令泽脑中。他感到头昏脑涨。十多年的漂泊经历让他养成了敏感多疑的性子，即使是面对最亲的亲人，他也会把对方的话再三咀嚼。元贵妃看出他心中疑虑，抹了抹眼泪道，“玿儿，我知你有所疑虑。你若不信我所言，可自己去探探究竟。”

说罢，元贵妃摆手，让容令泽退下。元贵妃看着容令泽的背影，攥紧了拳头。当初，容晖从小元锦徽，谁知佳人被赐婚给容曜。随后，容晖便迎娶元锦徽的双生妹妹元锦玉。多年来，只不过是透过一双眼睛看另一个人。多年以来同床异梦的丈夫，起初害死了自己的心上人，之后又送走了她唯一的姐姐。如今，元锦玉位同副后，但无时无刻不在怨恨着容晖。她只想照顾好容玿，让容玿记住亲生父母冤情的真相。“罢了。”

元贵妃用手抚了抚眉头，向内室走去。泽芝阁。“承影，你去一趟通州，找林姑姑。”

容令泽冷冷地说。“是。”

承影不知容令泽与元贵妃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命安排下去。心乱如麻。容令泽双手撑着头，眼前浮现出少女的脸。去太傅家一趟吧。容令泽拿着书本离去。姜府。“大皇子又来了？”

姜太傅放下茶。“大皇子实在勤奋好学。”

裴将军笑道，“他也是我们裴家练武场的常客呢！”

“那老裴，你先回去和宁远商量着，我也去问问蘅儿。”

姜太傅叹气。“绝不能让我家蘅儿...”容令泽还没有听全，迎面就撞上了裴将军。行完该有的礼数，容令泽找到姜太傅，开始讨论学业上的问题。“大皇子今日有些心不在焉？”

姜太傅见容令泽的眼神总往窗外瞟，有些疑惑。“太傅，我...”容令泽垂下头，表情纠结。“大皇子，你这是...”姜太傅放下书本，严肃地看着容令泽。“前日我与大小姐同游灯会，她的手帕落在我这，我想亲自还给她，请问大小姐现下可方便？”

姜太傅看了看容令泽。他眼里闪烁着温柔的光，与认真学习时严肃的他截然不同。大皇子不会...姜太傅做出毫无波澜的表情，“小女自那日灯会后便感了风寒，不便见客。这帕子交给臣吧。”

“什么？风寒？”

容令泽将手帕握紧了一些，眉头紧锁，“她现在可好？”

姜太傅仔细观察了容令泽，那副担忧的神情和真挚的眼神，让姜太傅不得不怀疑点什么。“无妨，歇息几日就好。”

“今日多有叨扰，麻烦太傅了。”

容令泽放下手帕，起身离去。离开时，他频频回头，向着内苑张望。姜太傅重重叹气。思晏阁。“什么？定亲？”

姜蘅杏眼圆睁，震惊地看着姜太傅。“蘅儿，你先坐下！”

姜太傅扶着姜蘅坐下，“你听爹讲！”

“发生什么了？”

姜蘅按捺心中不安，问道。“蘅儿啊，等你及笄后，皇上有意让你入东宫，今儿个便和爹提了几嘴...那太子是什么人，我怎可让你入东宫！”

姜太傅抚着胸口，似乎在平复心中怒气。太子年十六，皇后近日正挑选世家女子入东宫，首先想到的就是太傅嫡女，敬阳公主之女。姜蘅身份尊贵，又代表着太傅府，徐皇后便和皇帝提了这意见。皇帝下朝后特意叫住姜太傅，问姜蘅是否已经定了亲事。姜太傅出入皇宫，风言风语听的也多，心里已经知道了几分。他哪愿让女儿嫁与太子？在皇帝面前，他说姜家正与裴家议亲，只是结果未定。下朝回家，本想直奔思晏阁，谁知被容令泽截胡，等了好久才来通知姜蘅。“所以呢，就让我和宁远定亲？”

“蘅儿，皇上目前还没下圣旨，离你及笄也不到三个月了，爹是怕...”“女儿与宁远只是君子之交。”

姜蘅冷冷道。“蘅儿，爹知道你对宁远并无他想，可爹实在不愿你嫁去东宫。如今先把你和宁远的亲事定了，至于以后的事，可以再提...”姜太傅焦急道。他绝不愿意让女儿嫁给太子那个庸人。与宁远定亲，是推掉入东宫的最好方法。只要拖到太子成亲就好。日后姜蘅嫁去裴家自然是极好，但若她心中另有他人，到时候再议退亲也是一个方法。姜蘅眼神暗淡，“父亲，所以现在，是不是女儿没有定亲，就必须嫁入东宫？”

姜太傅看着女儿神伤的样子，什么话都说不出。他默许了。姜太傅拿出容令泽递给他的手帕，轻轻放到桌上。“大皇子刚刚回宫，根基不稳，无法与太子相争...”言下之意，若太子有意迎娶姜蘅，那大皇子根本没有机会和她有再多接触。姜蘅看着她遗落的手帕，想起灯会时在容令泽身旁时安心的感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她脑海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