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冬。赵熠再见到黎思时，距离2020年的研究生入学考试只剩三天。下午图书馆内空调开得很足，尽管如此黎思身上的衣服也显得过于单薄了些，赵熠知黎思是不想太过温暖舒适，影响大脑反应速度。黎思抬起头见来者是赵熠后，继续低头看自己手中的笔记。半月不见，黎思的脸似乎又小了一圈，兴许是这段时间没有按时吃饭，又睡眠不足的缘故，黎思的脸看起来有些过于苍白，扎一个松松垮垮的丸子头，几缕碎发散落在额前，就算黎思现在倒在赵熠面前，赵熠也不会奇怪。赵熠突然有些生气，坐在黎思旁边，一动不动，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直到黎思察觉到不对劲，抬头疑惑得看了赵熠一眼，有些莫名其妙，低头继续默背自己的笔记，黎思此刻只恨不得自己能再把这些重点反复背上百遍，来不及管赵熠这股火从何而来。越是临近考研期限，临阵放弃的人越多，平时爆满的图书馆，此时竟多出许多空位，偶尔有来复习期末考的学弟学妹来来往往。黎思背完手中的笔记，看了一眼时间，穿上外套，带上肖四来到楼梯间，背了近一个小时，回到座位时，发现已经没几个人在座位上了，其中赵熠的背影格外显眼，黎思轻叹一口气，走近座位，放下手中的资料，拍了拍赵熠的肩膀，示意赵熠一起去吃饭。赵熠跟着黎思一起走出图书馆，全程一言不发，安静的跟在黎思侧后方一米位置。最后是黎思先开的口，说：“你在别扭什么，你要不想和我去吃饭，可以不去。”

赵熠本想开口，但想到自己根本没有生气的立场，心口更堵了，不知怎么面对黎思的提问，赵熠干脆保持沉默，只紧紧跟在黎思越走越快的身后，用行动证明自己没有不想一起吃饭。赵熠只顾低头跟着黎思，没注意到前面的黎思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此时赵熠已经来不及停下，惯性使赵熠的整个身子撞到黎思身上，下巴刚好碰到黎思的丸子头，冰冷、毛茸、带着香味的触感使赵熠联想到家乡冬日清晨的飞雪。幸好两人都穿着蓬松的羽绒服，并没有直接的肢体碰撞，不过少年前进的力道还是撞得黎思直直后退了两步，反应过来自己撞到黎思，赵熠迅速抓住黎思两只胳膊，试图稳住对方。见黎思站稳后，赵熠尴尬的松开双手，后退一步后，懊恼道歉道：“对不起，我没注意到，没有撞痛你吧。”

黎思只是定定看着赵熠，大约看了十秒，看得赵熠心里发毛，这才开口说：“赵熠，我要考试了，我实在没空照顾谁的情绪，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吵架，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这样憋着大家都难受。”

赵熠被黎思说的自责又尴尬，是啊，自己这样算什么，黎思马上参加这么重要的考试，自己在这个时候生气影响对方心情也太差劲了。三十秒的心理建设做完，赵熠迅速开口道：“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好情绪，只是看你累成这样，有些……总之，我绝对不是对你生气。”

知道赵熠生气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黎思有些生不起气来。愣住一秒后，问：“我看起来很糟糕吗？”

赵熠连忙解释：“也不是，就是看着比上次瘦了许多。惊喜越长越胖，你越长越瘦，下次见，惊喜都快认不出你了了。”

黎思叹了口气，轻声说：“走吧。”

两人重新并排行走，走到一半，黎思突然开口说：“这段日子我过得确实潦草，连洗头都嫌浪费时间，总想着马上就熬过去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周围所有人都有了确定的未来，只有自己还像一艘漂泊不定的孤舟，这种感觉太糟糕了，这份压力甚至大过了考试本身。”

赵熠忍下自己想拍拍黎思肩膀的冲动，说：“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可是在我看来，你肯定能考上，老天爷不会辜负每一个努力的人，况且你又聪明又努力。”

黎思被赵熠莫名的笃定安慰了许多，开玩笑问：“哦？你是从哪里看出我聪明的？”

赵熠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说：“就是感觉嘛，只许你们女生有第六感，不许我们有吗？”

说完，黎思和赵熠同时笑出声。黎思感觉自己心头的大石被挪去大半。考研前一天，黎红女士问黎思要不要自己来陪考，黎思连回三个no。玩笑道：“你可别来，我本来不紧张的，都被你搞紧张了，搞什么，又不是高考，我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在家等我，我考完第二天就回来。”

回复完妈妈后，黎思检查了一遍准考证、身份证和文具，确认无误后，黎思简单收拾了一些洗簌用品准备出发前往考点附近的酒店。因不是应届考生，黎思没有选到本校考点。出发前，黎思收到赵熠发来的微信：“在哪考？”

黎思回：“XX美院。”

赵熠秒回：“不在本校吗？”

黎思回：“嗯，不在，要出门了，再见。”

回完，黎思把手机装进包里，二次检查后，反锁上房门出发前往酒店。在地铁上，黎思拿出手机，看见赵熠还发来两条消息，点进一看，是一张惊喜的大头照，还配着“加油”两个烫金大字，下面还有一句：“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