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这么觉得？”

苏满英的脸色明显有所缓和，看向碧桃的眼神还是冰冷的。“是，天底下哪有比我们小姐更好的人呢？”

碧桃忙不迭开口应声。“呵，连你一个粗野丫鬟都能看出来，怎么容肆舟就是想不明白？”

苏满英攥紧了手里的丝帕，“我苏家是显贵世家，父亲身居要职，能为他添不少助力，晚照能给他什么？”

碧桃在听到“粗野丫鬟”四个字时，眼中闪过一抹怨毒的光。她虽然不识字，但守礼又懂分寸，连她都能看得出苏满英今天实在太放肆太自以为是了，可苏满英倒一点也不这样觉得，未免太自负了。但苏满英只顾着自己抱怨，并没有注意到碧桃无意中流露的怨怼。碧桃很快恢复了之前驯顺的模样，若无其事地点头应和着苏满英的话。“论容貌，论才干，论家世，我哪一件不比晚照强？他就是被晚照那个妖精迷住了！若不是晚照，我又怎么会到这步田地？”

说到这，苏满英恨恨地把手帕丢在地上，碧桃连忙跪地去捡。路上来往的行人很多，马车行进得并不平稳，颠簸中碧桃的头重重撞到车厢上，疼得他“哎呦”一声，眼泛泪花，跌坐在地上，发髻也乱了。苏满英非但不扶她，反倒还哈哈大笑起来。在她眼中，这些丫鬟还比不上她收藏的一件玩物，能服侍自己已经是她们祖上有德了，即便碧桃今天真有什么好歹，她也不会多看她一眼的，甚至还会责怪她弄脏了自己的手帕。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落进碧桃耳中，听得她心里一阵阵发寒，藏在袖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心里暗暗发誓，只要有机会，她一定要出人头地，决不要一辈子被苏满英踩在脚下。自从太后生辰宴后，皇帝似乎是要把对容肆舟的宠信招摇得人尽皆知，三天两头召容肆舟入宫，有时是下棋，有时是赏画，有时便只是无事闲谈而已。因着晚照少见宫里的景色，容肆舟便常常带晚照一起入宫，又担心皇帝常常和晚照打照面，动了什么心思，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将晚照留在殿外，自己单独入内面圣。苏满英消息灵通，很快将容肆舟这一习惯摸透了。既然自己没法经常出入武王府，也不能将晚照从容肆舟身边支开，那不如就利用这个机会，让宫里其他身份尊贵的人对晚照产生敌意。反正容肆舟和皇帝在一处，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注意到晚照的动静，只要能尽快解决了她，等容肆舟反应过来时，一切早就为时已晚了。容肆舟总不至于为了晚照一个小小侍女大动干戈。到那时，容肆舟没人陪伴，总会想起她的好，她苏满英自然能顺理成章地回到容肆舟身边去了。一套借刀杀人的计划在苏满英脑中渐渐成型，至于人选……一道青春曼妙的身影缓缓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再次进宫面圣时，晚照目送容肆舟走进御书房，便在门口屋檐下找了个阴凉处静候。宫女太监们都知道她是容肆舟的人，也知道容肆舟在皇帝面前的分量，也没人挑她的规矩，有心思活络的小太监，甚至给晚照搬了矮凳。晚照自然也不客气，道谢之后便坐了，眺望远处的一间间大殿。灿烂的阳光洒在琉璃瓦铺成的房顶上，泛起金灿灿的光，皇城巍峨贵重的气派不言自明。晚照倒也不是一味追求奢华的人，但眼前的景色太震撼，她也不由得沉浸其中。周围侍立的宫人都很识趣，没人打扰她。但这一阵安谧的氛围，还是被一道稚嫩又清脆的女声打断了。“你是什么人？”

眼前的华服少女一手叉腰，一手抓着一只精美的纸鸢，趾高气昂地质问晚照。她身边的侍女同样骄矜霸道，下颌高抬，鼻孔朝天的模样。晚照看她年纪不大，衣着又极尽华贵，想来大约是某个宠妃的公主。她对宫里这些女人和女孩儿们了解不多，但还是起身行了个礼。“见过殿下。”

“你就是皇叔身边那个不安分的婢子？”

公主挑衅的眼神将晚照上下打量一通，很不屑地一撇嘴，“不过如此，我还以为有什么过人的姿色，用下作手段勾引了皇叔呢。”

“武王殿下睿智英武，怎么会被奴蒙蔽心智呢？”

晚照笑得温柔，大大方方地任由她打量。周围的宫人们看晚照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倒是打心底里对她多了几分佩服。这样不卑不亢，不愧是武王殿下身边的人。“呵，花言巧语，油嘴滑舌。”

公主很嫌恶地看了晚照一眼，又吩咐道，“你，过来陪我放风筝。”

晚照看得出这个小公主从出现起就对她充满了敌意，虽然她不知道这样的敌意从何而来，但也能猜到，她突然的命令一定不怀好意。于是晚照轻轻摇头，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奴婢是武王殿下的侍女，殿下此刻还在殿内，奴婢不能离开。”

“你也说了，皇叔还在殿内，一时半会儿也用不到你。何况皇叔最宠我，不过借一个贱婢使使，有什么大不了？”

其实她和容肆舟也没有多熟，所谓的宠她，也不过是说给晚照听听罢了。但宫里谁不知道这位小公主最得圣心，哪里会拆穿她呢？“奴婢是武王殿下的人，您要借用，总得同殿下说一声罢？”

晚照仍旧站着不动，偏头看了看大殿的方向，心里无比期待容肆舟能留意到外面的动静。“你一向这么多话吗？”

晚照一口一个“武王殿下的人”，听得小公主满心怒火，可她说得又好像没什么错。“奴婢只是向殿下解释一下，希望殿下体谅奴婢……”小公主早就不耐烦了，“啧”了一声，向身边的侍女吩咐：“带她走。”

说完这话，她扭头就走。她的侍女走到晚照身边，狠狠拽了她一把。“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