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背老巫师神情肃穆道：“道路的终点没有光明，而是一片最原始、最深沉的黑暗。　　世间万物，包括光明和天堂圣光，皆自那片黑暗中诞生。”

众学徒一脸莫名其妙。　　哈莉都替老头尴尬，他说得郑重无比，好似在揭开世界绝妙真谛的面纱，可他们听了只觉得假大空。　　“唉，人类先民，无数万年，用生命和灵魂探索的宇宙真理，你们......”　　驼背老头摇摇头，换了一种更直接的说法：“在上帝创世之前，世界是怎样的？　　你们都听过一种说法——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那么，在上帝念动之前，世界是没有光的。”

哈莉怔了怔，这话在逻辑上似乎没问题呀！　　老头继续道：“《圣经》旧约·创世纪篇记载：起初，神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　　仔细想想，创世之前就存在的‘渊’，是何物？　　上帝之灵行走的水面之下，又有什么？　　都是黑暗！　　那么，黑暗的核心是什么呢？”

“难道是巨凶兽？”

哈莉惊讶道。　　“巨凶兽是什么？”

巫火瑞贝卡茫然道。　　老头那双被岁月打磨得越发明亮锐利的眼睛，盯着哈莉看了一会，轻轻点头道：“就是巨凶兽。　　上帝创世时，它就在‘水面’之下，宛若上帝灵的倒影。　　创世之时，光与暗分离，上帝居住的白银之城在光芒中上升，混沌荒芜的最初地狱，无限下沉。　　创世前的黑暗之渊，是比地狱更深沉的所在，它成为一片海，没有光的黑暗之海，无光之海。　　巫师团存在的目的，就是唤醒无光之海中沉睡的巨凶兽。”

“我们需要巨凶兽做什么？”

瑞贝卡好奇道。　　“巨凶兽是打破旧世界、创造新纪元的革新之力，也是我等法师追寻的终极奥秘！”

老巫师沉声道。　　“革新世界......”贝瑞卡的表情有些扭曲。　　哈莉知道地狱没有躺平族，中低层领主一直想通过造反上位，可一众米国佬学徒，多数只追求感官刺、激，无法从老人话中获得共鸣感。　　西装老人更了解米国国情，插话道：“待巨凶兽踏平天堂，占领地狱，我等有了拥立之功，成为神灵要看个人天赋，但册封一个长生不死、力量强大的地狱公爵，简直易如反掌。”

虽然理想还是有些空洞，但至少力量和永生“肉眼可见”，众位天赋异禀的学徒都兴奋起来。　　哈莉看着驼背老人问：“巫师大人，你之前说黑暗是我们在魔法道路上的终点，请问它对我们修行魔法有什么影响？”

“你快要诞生第一滴魔力了，知道吗？”

驼背老人反问。　　“真的吗？”

哈莉先是惊喜，接着瞥见边上一脸不以为然的巫火，又迅速平静下来，问道：“巫师大人如何看出来的？”

老人的眼睛似乎笼罩一层幽光，“我能看见你身上笼罩一层黑暗，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些精神上的问题？　　比如，听到别人听不见的声音，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人或物，甚至在恍惚间，好似进入另一个世界。”

哈莉这次真的被惊住了。　　如果报信鸟没泄露她自称得了精神病的事，那么，这个老头就真有大本领。　　“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看，晚上睡不好觉，有时早晨醒来，腿脚冰冷乌青。我问了一些人，他们说是使用黑魔法的代价。”

说完，哈莉期待地看着老头。　　“你本是一介凡人，无法像他们一样觉醒魔力，”老人抬起鸡爪似的右手，在第一排另外四人身上扫过。　　“你本该与超凡无缘，但你有幸接触到高等级的元素之力。　　魔力就像核辐射。　　你的身体会自发适应高能元素环境，高能元素也在改变你的身体。　　我问你，在你出现异状之前，可曾见过高等恶魔、大魔法师、元素生命，或者进入过阴影界？”

老人问。　　shit，这老头子又说对了！　　哈莉想起自己得“精神病”之前，刚见过陌客、老沙赞、渡鸦、三宫、天堂、大天使乌列、地狱判官欢喜，还多次被拉入阴影界。　　不算不知道，仔细回想一遍，哈莉顿时毛骨悚然：如果魔力具有核辐射一样的侵蚀性，这些大能，个个都相当于一座切尔诺贝利，而她......　　“在施展黑魔法时，我经常无意识地将周围的现实拉入阴影界，整个身体完全浸入。”

她脸色难看道。　　“阴影界是哪？”

巫火好奇道。　　“奶奶的骨头啊，你经常去？怎么做到的？我做通灵女巫三十年，最多一缕意识进入灵薄狱，还九死一生，十次有九次彻底迷失，再也回不来。”

第三排一位脑袋包裹彩色头巾的黑人妇女难以置信道。　　其他人也窃窃私语，用怀疑的目光打量哈莉，觉得她在吹牛。　　他们有理由怀疑。　　就像魔法群聊天时，量子法师里奇劝她一定不要听康斯坦丁的鬼话，跑去玩通灵。　　而康斯坦丁为了遨游灵薄狱，专门修炼了“灵魂格斗术”。　　哈莉的确特殊，她几乎每次使用黑魔法，都不自觉向阴影界靠近。　　就好似她身上有一块吸引地狱之力的磁铁。　　不过特殊的不是她的天赋，而是眉心那个没啥存在感的渡鸦印记......　　驼背老巫师摆摆手，让众人安静下来，才道：“你们不用怀疑，她正在经历第一次临终蜕变，这就是最明显的证据。”

“临终蜕变是什么？”

哈莉问。　　“蜕变是一种进化，成则生，败则死。第一次蜕变至少能让你体内诞生一滴魔力。”

“我体内的魔力多得用不完，似乎一次蜕变也没经历过。”

巫火笑道。　　“你血脉天赋比她好，但魔力并非天赋的唯一衡量标准。若说你俩未来谁能取得更高成就...说实话，我比较看好她。”

“为什么？蜕变不也是为了获得魔力吗？”

巫火不解道。　　“因为她经历第一次蜕变时，表现得太轻松，未来渡过第二次，希望很大。至于第三次蜕变......”　　老人神情恍惚一阵，叹息道：“如果她有幸完成第三次蜕变，将彻底成为非人的存在。　　那时，你连她一个眼神都承受不住。”

巫火满脸怀疑，却没出言反驳。　　对临终蜕变一无所知，她不知该如何反驳。　　感受众多意味不明的目光，哈莉扭动几下屁、股，尬笑道：“巫师大人谬赞了，我现在很不轻松，每周都去看心理医生呢。”

“这话别让其他正经历第一次临终蜕变的人听到，太......”　　太凡尔赛。　　如果老头知道这个词，就会这么说。　　“迪迪埃巫师，时间不早了。”

穿西装的高大老人低声道：“等会儿还不知能留下几个学徒，现在知道再多，万一熬不过去，什么用也没有......”　　他说不下去了，驼背老人眼神凌厉地瞪了他一眼。　　“魔法的本质是用意志创造奇迹，他们知道越多，对未来的道路越坚定，成功率自然越高。”

哈莉对老驼背有了些好感。　　可惜走错了路。　　巫师团人人喊打，天堂地狱都容不下，必然没好结果。　　正这样想着，老头又说话了。　　“你们可能以为巫师团是邪教，我们这些四处制造灵异惨案的黑法师，是不可理喻的疯子、怪物。　　但我要告诉你们，真理掌握在我们手里。　　人类天生孱弱，自诞生起，就是天堂、地狱和诸多神灵的奴隶。　　我们从未真正掌握过自己的命运！　　巫师团为何要向世人宣扬黑暗？　　我们要让世人相信黑暗的存在，他们越相信，我们的力量越强大，至高黑暗主宰巨凶兽越快苏醒。　　相信是信仰的阶梯！　　相信，是一种力量，是维系高维神域、魔域、诸多魔法维度的根基。　　是我们，让上帝存在！　　是我们，让诸神高坐殿堂，俯瞰人间，畅饮歌舞。　　灵薄狱，是时间之上，想象和思维的空间。　　天堂、地狱、众神居所，皆在灵薄狱中孵化。　　一切超凡，之所以能存在，只因为人类的信仰。　　信仰让高于现实维度的灵薄狱存在。”

除哈莉露出震撼之色，一众学徒都满脸茫然，甚至有些不耐烦。　　“他们连学徒都算不上，哪听懂这个道理。”

高大西装老汉叹气道。　　驼背老头坚定道：“巫师团不是靠欺骗和恐惧，才让成员聚合在一起。我们是一群梦想家，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　　只有告诉孩子们真相，他们才能真正接受我们的理念，有了坚定的信仰，才算一名合格的巫师团黑法师。”

“可他们听不懂啊！”

“听不懂就记在心里，总有一天他们会回忆今日，回忆今日他们聆听到的世界真相。”

老头面向众多学徒，大声道：“有些话，我自己也不太懂，因为我没经历过。　　先辈告诉我，我再告诉你们。　　不要畏惧黑暗，也不要为自己身处黑暗而在光明下黯然自卑。　　要坚信，我们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巫师团的黑魔法理论根基也非常简单。　　无论你体内的魔力来自哪位伟大存在，我们在祂们面前都是蝼蚁，毫无反抗之力。　　可那些伟大存在，在巨凶兽面前同样是蝼蚁。　　于是，我们敞开胸怀，拥抱黑暗，让巨凶兽至高无上的伟力侵染你的魔力、改造你的身体，用更伟大扭曲那些低级伟大。　　你向黑暗献出了一切，黑暗必将回报你一切。”

哈莉呆若木鸡，这样也行？　　“巫师大人，您还是直接教我冥想法吧！腿都坐麻了。”

巫火弯腰捶腿，不耐烦道。　　“是呀，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我们愿意为巫师团做任何事，快传授我们真正的力量吧！”

其他学徒也低声附和。　　“唉！”

驼背老巫师无奈点头，“咱们进入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