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东请旅馆老板帮忙，搭乘了一架下乡的驴车，摇啊摇地摇了小半天，才摇到一个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要不是不认路，王东估计自己走过来都能快点。看到王东进村，村里的老爷爷老奶奶都好奇地围了过来。王东早有准备，拿出画夹、笔墨纸砚，老爷爷老奶奶们很识货地“哦”了一声：“画画的。”

这说的啥？王东茫然地转向一个最年轻的。那五十来岁的大叔比划半天，王东总算勉强听懂了他的方言普通话，好奇地问：“还有别人来画画？”

大叔自豪地答道：“有。每年总有几十个吧。咱们这儿偏是偏了点，架不住景色好。我给他们当向导，能挣不少钱。”

王东听懂了，当即掏出一沓零钱来，加起来总有五六十。大叔连连摇手：“不要这么多，那个就可以了。”

他指着几个硬币，王东乐了，咱山区人民还是淳朴啊。大叔带着王东往山里去，一边走一边介绍：“咱这山里，景色最好的地方就是凤栖观。观里也没什么人了，你不用进去，直接到观后面，那儿好看。”

王东问道：“都这么偏了，咋还修个观，都谁在里面，他们吃什么喝什么呢？”

大叔摇摇头：“我也觉着修这里挺奇怪的，反正我记事的时候就有这个观了。里面的人自己种菜，还会看病，十里八乡的人头疼脑热的，都找他们看，随便拎点米啊菜啊什么的就行。”

说着就叹口气：“原来有三个人。老师太活了一百多岁，早就去了。她的徒弟欧阳师太比我爹年纪还大，前些天也去了，还是我们村上帮着埋的。现在就剩个十几岁的小女娃，听说是一岁时被欧阳师太从路边捡来的，也是造孽啊。”

大叔把王东带到山脚，远远地看到半山有几间房子：“就那里，你自己去吧。”

“好，谢啦。”

王东一个人反而跑得快，没多久就到了半山。几间房子都是破破烂烂，但是飞檐挑角风格独具，在四周如画的景色中显得颇有韵味。王东打开画夹唰唰唰画了一张，虽然没有动用艺术点，只相当于普通国画老师的水平，但自我欣赏一阵，还是觉得挺不赖的。吱嘎一声，凤栖观的木门打开，一个十五六岁的道姑走了出来。一头乌黑的长发盘成道髻，用一根白玉的簪子插着。鹅蛋脸不施粉黛，却胜过无数整容、化妆的明星、网红。素白的道袍打了个补丁，看去一尘不染。整个人这么淡淡地往观前一站，原本只是漂亮的风景就好像突然活过来一样，格外的生机盎然。“大哥哥，你是来画画的吗？”

道姑一开口，那疏淡如天上谪仙的韵味倏忽不见，闪溪腔的普通话中，一股浓浓的傻白甜味道冒了出来。我一定是听错了，王东双手盖住耳朵使劲按了按，问道：“你说什么？”

道姑走到王东面前看了看，失望地说道：“大哥哥你这画的什么呀，太差劲了。”

王东自尊心大受打击：“我画得还不好？国画老师也就这水平了。”

道姑撇了撇嘴，重新夹了张纸，拿起毛笔就画，速度比王东还快。不一会功夫，一副山中道观图跃然纸上。跟王东的一比，简直是老师和初学者的差距。王东震惊了，这小道姑的水平跟自己用艺术点强化过后的差不多，光凭自身天赋也能达到这种非人的程度？王东不由赞叹道：“你可以去做大学教授了。”

小道姑眨巴着眼睛问：“大学教授是什么？”

王东愣了一会，问道：“真的傻白甜，还是逗我玩？”

小道姑继续眨巴着眼睛：“傻白甜是什么？我没逗你玩。”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王东笑道：“小妹妹，你没出过山？你家大人呢？”

小道姑立刻泫然欲泣：“师傅她没了，就我一个人了。”

想起带路大叔的话，王东同情地问道：“那你一个人怎么生活呢？”

“跟以前一样呀。”

“我能进观看看吗？”

小道姑犹豫了一下：“行……吧，以前师傅都不让人进去的。”

她眨巴了下大大的眼睛：“大哥哥你不是坏人吧？”

“大哥哥是好人。”

小道姑高兴起来：“我就知道你是好人。走，我带你看小白。”

小白是一只小白兔。王东里外转了一圈，发现小道姑过得极其清苦，而且全都是几十年前的器物，一点现代的东西都没有。他想了想，拿出手机，放了一首存好的歌。小道姑立刻就被吸引了，抱着小白偎依在王东身侧，听得专注异常。一首歌结束，她意犹未尽地看着王东：“大哥哥，真好听，这就是师傅说过的唱歌吗？”

“你从来没听过歌？”

“没有。师傅说过唱歌好听，但是从来没唱过。”

“那，大哥哥在这里住几天，每天放歌给你听好不好？”

小道姑又眨巴开了眼睛：“那，大哥哥你肯定是好人对不对？”

“对，大哥哥是最好的好人。”

“嗯，好吧。你放歌给我听，我可以做饭给你吃。”

“成交。”

王东笑了起来：“那么，请问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呢？”

“杨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