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拉巴拉。看见陈明过来，两旁学生热烈鼓掌欢迎。“陈老师，你看，大家都候在门口夹道欢迎您呢。”
陪在陈明旁边的是班长林友，笑着指着众人说道。“弄得这么隆重干嘛，大家一起吃个饭聊聊天就好了。”
陈明面带慈容地说道。“是是是，您老教训的是。”
林友朝大家挥挥手，说道，“走，大家都进屋吧。”
慢慢地，人群流进屋内，只有杨平还站在门口。陈明走到杨平面前，拍了拍他肩膀，笑道：“杨平，一年多时间没见，越发精神了啊，工作、生活都还顺利吧？”
“老师，一切都很好，快，我扶您进屋吧。”
随着陈明走进，对方身上的幽默气息更浓，此时的杨平内心挣扎，他无法面对自己恩师是幽魔的事实，只希望一切都只是个梦。当他伸手触碰到陈明粗糙的手背时，内心一震，外面衰老的陈明，体内却精力澎湃、活力十足。陈明伸手握住杨平的手，笑道：“我还没老到走不动，不用扶。”
“就是，杨平，你把我们老师当成什么人了，人家老当益壮得很。”
以前在学校里，看见陈明和杨平走得近，林友心中就十分嫉妒不爽，今天抓住机会立刻出言讽刺。陈明拍了拍杨平的手背后，便由林友引导坐到主座上。杨平回到自己位置坐好，旁边唐乐瑶正想伸手提醒他，被他一把握住。杨平的手温暖有力，唐乐瑶抬头望着他，只见他目光一直停在陈明身上，眼神复杂。唐乐瑶缓缓抽回手，静静地坐着，不再说话。饭桌上，觥筹交错，大家不断向陈明敬酒，他皆一饮而尽，一点都看不出花甲老人的模样。酒席结束，大家四散而去，林友亲自送陈明回家。而杨平没有去酒店，一个人在校园里闲逛起来。“杨平，你老师是幽魔。”
身后，唐乐瑶有点担心地说道。“我知道。”
杨平叹了口气道。“他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为了学校这么多学生的安全，我建议你……”唐乐瑶的话还没说完，便见杨平突然停下脚步，害她一个惯性差点撞上去。忽然间，脑中闪过师母张慧的身影，他连忙冲出校门，拦下一辆出租车，往陈明家中驶去。看见杨平急冲冲离去，唐乐瑶气得直跺脚，无奈之下只能自己先回酒店。“如果老师是幽魔，那师母岂不是？”
杨平不敢继续想下去，只是不断催促司机加快速度。“叮咚，叮咚，叮咚。”
杨平拳头紧握，急促地按着陈明家的门铃。吱嘎，房门打开，杨平一下子楞在原地。“哦，是杨平啊，刚才你老师回家还在念叨说同学会上看见你了，想不到刚说完你就来了，快，快进屋。”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笑着拿出一双拖鞋，让杨平换上。张慧就如以前一样，一点没变，最重要的是，她是人，活生生的人。进入客厅，陈明正在看报纸，看见杨平后眉开眼笑：“我刚还在和你师母讨论准备明天叫你来家里吃顿饭，今晚饭桌上那么多人，我们俩都没机会好好聊聊。”
“额，不好意思，仓促之间过来，我也没带什么东西。”
听见对方这么惦记着自己，杨平满心愧疚。“带什么东西，你能来师母我就很高兴了，晚上那种饭局肯定没吃饱吧？来来，师母我给你下个你最喜欢的鸡蛋阳春面。”
张慧笑着走进厨房，随即传来油锅嗞啪声。杨平静静地和陈明面对面坐着，一时间陷入沉默。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眼前的老师一直都是幽魔？还会说最近才被幽魔附身？为什么师母还活得好好地？难道她是不符合幽魔的口味？一连串问号在杨平脑中闪烁，但他就是不知道接下去该做什么？能做什么？“杨平。”
过了一会，陈明开口打破沉默，“不见的这一年，你确实变化很大啊。你的戒指是什么时候买的？”
听见这话，杨平内心一紧，随即绷紧神经。“想必你心中有很多疑问吧？”
陈明缓缓地喝了口茶。“我不知该叫你老师，还是该叫你……”杨平开口，发现从喉咙中挤出点声音是如此费劲。“我还是你老师，一直都没变过，一直都是。”
陈明放下茶杯，望着杨平，眼神中没有寻常幽魔那股凶残。“你是说早在我入学前，你就已经是？”
杨平满脸惊讶，看着陈明。“自从见到你师母，我就是这幅样子了。我也忘了这幅皮囊是什么时候拿到的，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陈明脑中闪现出以前很多记忆，闭着眼睛沉浸其中。“老师，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有没有杀过人！”
杨平鼓足勇气，问出心中最希望对方回答的问题。“有！”
杨平顿时握紧拳头，右手食指上的指环隐隐发光。“但自从见到你师母以后，我就戒了。”
陈明还是没有睁眼，淡淡地说道。“原来这个都能戒？”
杨平语气有点激动。“一开始是很难，但是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做。”
陈明缓缓睁开眼，望向厨房中忙碌的身影，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温柔。眼睛不会骗人，从陈明的眼中杨平看到了真挚的感情，可能，对方说的都是真的。“师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她不知道。你会告诉他吗？”
陈明转头看向杨平，眼神平静，和普通人无异。就在这时，厨房移门打开，香味迎风飘来，张慧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出来：“来，杨平，快点趁热吃，哦，对了，你等下，我去给你拿以前你最喜欢的辣酱。”
看着这碗熟悉的面条，再看看屋内弥漫着的温馨空气，眼前这对老夫妻就如万千人群中普通的一对老人，过着自己的生活。杨平叹了口气，笑了笑，拿起筷子吃完面条，连面汤也一饮而尽。“老师，师母，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们。”
门口，杨平朝陈明夫妇挥手道别，临走扭头再看了一眼，只见陈明轻手挽起张慧的胳膊，扶着她慢慢走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