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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钟为谁而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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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梦觉得自己天生就是当领导的命,而果然,他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当上了东区巡逻小分队的队长,管九个人。警长管的他要管,RAO不管且管不了且没必要管的他也要管,因为他是队长。虽然自己是一坨屎,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但能当上队长不就说明他是一坨色香味俱全的屎?追梦不觉得自己是那种得点势就张牙舞爪的人,他只是在尽自己的本分。他总害RAO挨骂,因为东区的巡逻工作是五个区里最差的。于是RAO再反过来骂他,平均一天一次,每每在挨骂时他便有点意识到自己当上这个队长也许并非自己能力超群只是因为别人不想揽这麻烦事,但是他不管,大不了给那几个看不顺眼的找点麻烦解解气不就得了呗~反正他现在是队长。最起码能让领导看到自己的能力嘛!再不济,这段时间他工资可是翻了两倍!想到这里,他便开心起来。他曾经也有一段时间的容貌焦虑,于是到名著里面寻找力量,但看了没两页便昏昏欲睡,他对这件事的解释是:他本能地不想浪费时间。于是追梦打开浏览器,往搜索栏输入:经典句子。不一会儿一段来历不明的话让他重整旗鼓,简直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中国人丑得像造物者偷工减料的结果,潦草塞责的丑;西洋人丑像造物者恶意的表现,存心跟脸上五官开玩笑,所以丑得有计划、有作用。”

他是两者的完美结合,是亚洲人,但长得像美国青春电影里那些整天吸毒最后在结局捅死主角准女友的反派小子,那偷工减料潦草塞责的丑和像造物者闹着玩造出的有计划有作用丑于他一人得到统一。每每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便浮现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词“中西合璧”,追梦对此骄傲不已。作为一个领导,他驾驭下属很有一手。和他同样来自东峰区的老乡和甘愿跪下舔他屌的人都是他的好兄弟,至于其他人嘛,特别是那个姓魏的傻逼,长得他妈又帅他妈又招领导喜欢体能牛逼理论滚瓜烂熟,他便充分发挥权力,简单来说就是好事准没那些对头们的,坏事往他们身上扔就是,既让兄弟们得到好处,又让对头们尝到苦头,爽!他很懂恶心人,但也有些许自知之明,他自己很拉胯的地方就装死,但一个人不得需要点地方来优越不是?于追梦就在他想展示下领导的权威之时以十二分的专注于热情做那些像是把报告上的字写得工工整整啦,坐姿端正了,每颗扣子都扣好啦之类的无聊事情,确保工作完成的无可挑剔后便像只寻找大便的苍蝇似的仔细搜索四周,找到猎物后立马像饿了许久的赖皮咬人臭狗似地扑上去。但他又会把握分寸,恰好在能恶心地让别人毁掉一整天心情和有可能过分到遭到举报找到微妙的平衡点——骂脏话阴阳怪气都是小意思,拽着领子扭来扭去是他最喜欢的方式,侮辱性强但又在别人会计较时奚落他们过于认真——开个玩笑嘛!都他妈是兄弟!唉!真没意思!当然偶尔他也会想起自己和手底下的兄弟们是同一天进局里的,而且他除了极度的自信外并无优势,但在意识到这有可能会妨碍自己充分地极致地享受于权利所带来的的快感之中时,他马上就把这件事忘掉了。虽然说姓魏的脑瘫腿受了伤让他很开心,但有一件麻烦事就是他得亲自顶上魏警官的巡逻位——长达五百米且只有一个人,原本是他送给魏警员的特别关照。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就来气,恰巧他看到梓怡在座位上休息。操你妈把地拖下啊!脏成什么样了?瞎是不是?梓怡没说什么,但也没动。他也清楚不能再坚持。操你妈的,真他妈傻逼,一帮傻逼,天天害我挨骂。他嘟囔着。他是装作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其实总害他挨骂的是他那几个好哥们在三小时五十二分后他的整个头被轰成碎片再也无人知晓,同样,他到底是装作没看到还是真没看到魏警员的小腿在两个重达一吨的箱子之间也将随着飞溅的脑浆成为一个永恒的难解之谜。追梦在出门时打了个寒噤,不知是因为不同寻常的低温还是恍惚间在阴影中瞥见那闪着寒光的镰刀。他没在意,或者是装作没在意,因为似乎冥冥之中有只无形大手在引导他或者说强迫他走向必死的结局。距凌晨一点还有十分钟,距巡逻结束还有六小时十分钟,离他出门已经过去了三小时四十五分钟,距两位对这座钢铁死城举重足轻的人物几乎同时遭到干脆的冷血刺杀还有不到半小时。气温似乎变得更低了,漆黑的足以吞噬一切的天空开始下起雨雪混合物,追梦伸出手,接了一片可称得上是温柔的雪,静静地欣赏着它慢慢在手心融化。当追梦抬起头时,黑洞洞的枪口几乎抵上他的脑门了。在死亡到来前的最后一秒,他按下了对讲机上的警报键。他对这个并不美好的世界的最后印象是那颗幽幽在黑暗中闪耀的蓝色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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