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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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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雷声作响,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  雷声越来越响,雨越下越大,几乎将视线全部掩盖住。  大雨连续下了三天,小男孩也在家门口等了三天。  三天之后,雨停了,村里人在山上发现了老田的尸体。  雨下得太大,山上爆发了泥石流,老田没逃出去。  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没几天,老田的媳妇就疯了。  老田死了,最苦的就是他的媳妇。  老田家里有一个刚周岁的娃,还一个卧病在床的母亲,之前家里的一切全靠老田维持,如今顶梁柱倒了,老田媳妇也崩溃了。  “是你!都是因为你!就是你家儿子把老田害死的!”

小男孩家门前,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正在叫骂,要不是有人拉着她,她就要冲上去抓破女人的脸。  女人护着身后的小男孩,脸色十分难看:“你不要血口喷人!”

“王二狗都告诉我了!老田上山前最后见的就是你家儿子,要不是你家这个丧门星,老田也不会死!”

说到这里,疯女人突然躺在地上,大哭起来:“我早就和老田说过,不要和那个丧门星靠得太近,他非不听,这下子好了,连命也搭进去。”

“留下我们娘俩,这以后可怎么活啊!”

围观的村民议论纷纷。  “真的是阿东干的?”

“别胡说,小孩子能干什么,哪有这么邪乎。”

“他就是个灾星,二毛那时候也是被他说了一句,结果当晚就被烧死。”

“还有刘家老太婆,听说也是被他咒了一句,不到一天时间就走了。”

有时候冲突的爆发只需要一个引子,这次的事件就是引子,本来大家还不觉得有什么,但越讨论,就越觉得毛骨悚然。  “上次村头老刘摔断腿,我记得那时候阿东也在。”

“说起来,水生媳妇也有问题,水生那么年轻就被她克死,不会他们一家都是丧门星吧?”

“嘘——小声点,你就不怕被他们盯上。”

当一个人看别人有问题的时候,就会感觉他处处有问题,就算一些再平常的小事,也会无限放大。  “要我说,赶紧把他们赶出去,免得到时候祸害村子里其他人。”

“说得对,丧门星就不该待在我们村子里。”

“滚出去!”

“滚出去!”

在二毛父母的引导下,村民的意见逐渐统一,向面前的母女大声呵斥。  女人紧紧抱着小男孩,泪流满面。  她没有反驳,也反驳不了,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家的儿子是怎么回事。  小男孩伸手擦了擦女人的泪痕:“妈妈,你别哭了。”

看着门前群情激奋的村民,小男孩懵懵懂懂,不明白以前那些一脸慈祥的长辈们,为什么现在却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够了!你们还要闹到什么时候!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

掷地有声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人群自动散开,一名穿着整齐,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从人群后面走来。  “村长。”

一名村民忍不住说道:“这母子俩是丧门星,不能让他们留在村里。”

“丧门星?哼!我看你脑子是被丧门星给吃了!”

村长猛地一杵拐杖,声音中气十足:“你们是见过阿东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把这种事情怪到小孩子头上,你们真行啊!亏你们还是长辈!”

众人羞愧地低下头。  “我不管!老田就是被这小子害死的!”

疯女人大喊道。  面对疯女人,村长的声音就温和了许多:“田家媳妇,我知道老田死了,最难受的是你,但你也不能把老田的死怪到阿东头上。”

“阿东是个好孩子,你也有孩子,应该知道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有多辛苦。”

“你家的情况我也了解,今天我和村子里的几个老头讨论过了,不会让你一个人这么辛苦,再怎么说老田也经常帮村里的忙,大家有目共睹,以后生活上有什么需要的,村子里都会帮你。”

听了村长的话,疯女人嚎啕大哭起来,没有再去说小男孩的坏话。  在村长的呵斥下,众人缓缓离开,但这件事并没有因此结束,反而变成了一颗种子,扎根在村民的心里。  直到秋收的季节,这颗种子爆发了。  在秋收将近的时候,村子里碰上了十年难得一遇的蝗虫过境,将田里的农作物吃的干干净净。  村民们差点疯了,这次秋收关乎着他们过冬的储备,没有了秋收,他们拿什么过冬?  要知道山里的冬天可不一样,大雪封山,进不来出不去,只能靠提前准备的粮食过冬。  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下,村民们需要一个发泄口。  毫无疑问,“丧门星”母子俩,就是这个发泄口。  “滚出村子!”

一颗石头砸碎窗户的玻璃,落在屋子的墙壁边缘。  在它的旁边,还有几颗差不多大小的石头,静静躺在墙角处。  在另外一个房间,女人紧紧抱着小男孩,不停念叨着:“乖,没事了,没事了。”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小男孩。  小男孩没有哭闹,看着女人额头的淤青,想要伸手去碰,却又怕弄疼她。  “妈妈,我们离开村子吧。”

女人沉默了许久,没有回答。  离开了村子,他们母子俩又能去哪呢?  在村子里,起码还有房子住,不算无家可归,一旦离开村子,凭借丈夫留下来的那点积蓄,撑不了几个月。  晚上,村长来到家里。  “苦了你了。”

看着女人身上的淤青,村长叹息道:“打你的人,我已经狠狠教训了一顿。”

“这是他的赔偿,我帮你拿来了。”

村长从怀里掏出一个灰色袋子,放在桌子上。  “村长,我不能要。”

女人摇了摇头,她一眼就看出来,这袋子是村长自己的袋子。  “让你收你就收,多给阿东买点吃的,他正是长身体的年纪。”

村长不容置疑道。  迟疑了一下,村长继续道:“你也不要恨他们,今年的秋收废了,大家都很……唉,算了,不说了。”

“你们好好休息。”

村长正要转身离开,小男孩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村长爷爷,是不是东儿离开村子,大家就不会打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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