桉温并不打算和他们纠缠太久，只要桉逸没有受伤就好。她伸手去解拴在易柏脖子上的腰带，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叫她的名字。熟悉的声音，带着风的热烈。那人跑得很快，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他一把拽住。他声音微喘，问：“受伤了没有？”
桉温略有些不自在，抽出自己的手：“这话你应该问地上那群人。”
地上的人已经扶着腰站起来了，听到这话后恼羞成怒：“问什么问，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凌轹有些想笑，但还是拉着桉温上下检查了一番，确定没伤到之后才松了一口气。他扫了一眼被打的这群人人，低声问：“下手是不是太重了些？”
“我根本没下狠手。”
桉温沉默了一会儿，说：“上次他们打了你。”
凌轹听她说这话，感觉有点赌气的成分在，但他并没有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主要是不想在一件事上浪费太多精力。只要没涉及人身安全，挨点打也没什么，所以自小打架总是他吃亏。他拉起桉温的手，想带她赶紧离开这里，冷不丁又听到她说了一句话。“打回去了。”
凌轹先是一愣，随即整颗心蓦地陷入一片柔软。他大多时候都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即便占下风被揍两下也不会多计较，可是他没想到，桉温竟然放心上了。“这是为我报仇呢。”
凌轹笑了一声，越发觉得这小姑娘挺好玩，讲义气还护短，他伸手捏了捏她的指尖，“谢谢。”
桉温低着头，想解释却突然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任凭凌轹拉着她往前走。两人一起走了一会儿后她才开口：“我……”她想说她这次没有胡来，每一拳都很有分寸，也及时收了手。不像以前，习惯了一对多，孤立无援，动起手来也总是带了些鱼死网破的决然。但忽又想想，对他说这些做什么，关系好像也没有特别亲近。凌轹低头看她，声音笑意明显：“以后别这样了，你要先保护好自己。”
“知道了。”
他惊讶于她的乖顺，问：“你……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桉温悄然挣脱他的手，没说话。手心那微凉的触感消失，凌轹把手插回了口袋，正想找点什么话题和桉温聊聊，突然听到她说：“那我们，算是两清了吧？”
凌轹步伐微顿，这才明白过来桉温的意思。她在着急还自己的人情。刚才他还在因为她的那句“打回去了”而心生欣喜，没想到她根本不想和自己有任何瓜葛。察觉到凌轹的异样，桉温抬头。他微皱着眉，薄唇抿在一起，半晌才说：“你就这么讨厌我？这么急着和我划清界限？说实话作为你的朋友，听到你刚才两清之类的话我有些伤心。”
桉温茫然地看着他，在她的理解里，她和凌轹好像还算不上是朋友，但很明显眼前这人似乎已经自作主张地宣布他们的关系已经进入到了朋友阶段。她察觉到他情绪不太好，所以忍着没有把这句更伤人的话说出来，想继续听他往下说。“朋友不就是互相麻烦，互相帮忙的吗？”
凌轹话锋一转，说出口的话颇有些不饶人的意味：“况且，是你说两清就能两清了？我的背到现在还痛。”
他一咬牙，继续说：“如果你真的想不欠我什么，还得继续还。”
桉温了然点头，拉着他转身：“那再把他们打一顿，你说停再停。”
凌轹：“……不是这个，换其他的方式。”
桉温看着他：“什么方式？”
“下次想到再说，先离开这儿。”
“行吧。”
桉温跟着凌轹往前走，随口问道：“你去哪了？何由联系不上你。”
“被老师叫去观摩他做手术了，手机在外面，没接到电话。”
凌轹又想到自己的弟弟居然还是被桉家姐妹俩救下，心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下次请你俩吃饭，谢谢你们救了凌羽。”
“这个是不是要算进人情里？”
“当然不行，你们救的凌羽又不是我。”
“那不是应该凌羽请我们吃饭吗？”
凌轹也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憋出一句：“他没钱，弟债哥偿。”
桉温突然很轻地笑了一声。凌轹立刻敏锐地捕捉到她嘴角的笑意，问：“怎么了？”
“你弟弟比你强。”
“你帮他打个架的功夫还能抽出空来比较我俩呢？”
凌轹觉得好笑，他等着桉温接话，但她脚步不停目不斜视，丝毫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凌轹心里的胜负欲莫名其妙膨胀了几分，他不死心，追问：“他哪比我强？”
“他至少还知道打架的基本操作。”
凌轹有些困惑：“打架的基本操作？什么？”
桉温转脸看他，很简短地吐出两个字：“还手。”
感觉到被桉温调侃了，凌轹尝试着解释：“我……你听我说，我不是不还手，我只是觉得能和平解决的问题就不要用武力，再说了你当时那种情况根本不能……”桉温加快了自己的步伐，不想听凌轹对她的口头教育。何由还在处理巷口的垃圾，桉逸已经跑着过来接桉温，她脚上的鞋并不适合在这样凹凸不平的地面行走，更何况是跑。桉温赶紧赶在她摔倒之前扶住了她。“那群小崽子打伤你了吗？”
“没有。”
桉温看着她胳膊上的擦伤痕迹，问：“你怎么会来这？”
桉逸伸手拨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说：“最近要拍一组怀旧主题的照片，来这附近取景呢。拍完收工准备回去的时候，路过这条巷子，听见了里面有动静，就去看看。”
“下次遇见这种事，你不要过去。”
“也不能这么说，你看，我这路见不平，不就救下了凌羽了嘛，不然这小孩被打残了多可惜，长那么帅。”
桉温无从反击，只得妥协：“那以后记得，先联系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何由。”
听见何由的名字，桉逸略微有些愣怔，她沉默几秒后说：“我以为……他是男的总该有点战斗力。”
桉温想到何由平时在店里的作派，轻嗤了一声：“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