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那些吵闹的人像是被人突然按下了暂停键，安静了下来，他们目光瞅向这一角落，站在桌子上的方少，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讪讪。莫厘殊垂眸看向落在她身上的这张崭新的纸钞，半天没有动作。莫厘泽和其他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一道有些怯怯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气氛中响起：“莫、莫小姐，我帮你、拿开。”

栗色的短发搭在眼前，露出一双湿漉漉的清亮眼眸，一张粉嫩的嘴唇一张一合。表情中似乎带着“视死如归”的悲壮与害怕，见她不说话，他站在桌子后一动不敢动。莫厘殊看了他一会，然后勾唇笑了，她说：“好啊。”

少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身旁的人推他，他才连忙走过去，动作慌乱的将莫厘殊身上的纸币拿起，拿起纸币少年就准备站起身离开，刚走两步慌忙之中突然绊住了桌脚，整个人就往一旁倒去。莫厘殊见状，赶紧伸手拉住少年，由着惯性将少年摔进自己怀里。少年急忙起身：“莫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莫厘殊看着他惶恐不安的神色，安抚的朝他笑了笑：“没事，你没吓到吧？”

“没有，谢谢莫小姐。”

莫厘殊转头看向桌子上的方少，温和道：“你们继续。”

接下来，包厢里的气温回升，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游戏”。莫厘殊让那个少年坐在她的身边，隔开了东方千禾。莫厘泽越过她，看向那个“小白兔”般的少年，眸光阴沉。少年惴惴不安的垂下眼睛，双手交握放在腿上。大概是没有对比就没有好坏，与这个看起来纯良的少年相比，他觉得果然还是楚潋看起来更加顺眼一些。他瞪了一眼莫厘殊，把头偏到一边懒得看她。莫厘殊才不管他，她捏着少年的手，眯眸：“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低眉顺眼的轻声回答：“桑洛。”

“名字真好听。”

听到夸奖，桑洛的脸微微泛红，看得莫厘殊一阵惊奇。她端过桌上的酒杯递给少年：“会喝酒吗？”

少年愣了一瞬，迟疑的点了点头，接过酒杯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喝的急了，呛的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了。莫厘殊的瞳孔微微睁大了一些，她移开视线，喝了一口酒，然后起身：“我出去一下。”

“莫小姐。”

少年叫住她，莫厘殊回头，然后冲他温柔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就走了出去。莫厘殊一路上到天台，倚在栏杆上从身上摸出烟来，叼在嘴里，划燃一根火柴，点燃。低头划亮手机，拨通那个未接来电。电话接通，传出一道微微沙哑的声音：“莫小姐。您之前让我查的毒品确实来自S市的地下黑场，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总觉得似乎应该向您汇报一下……”声音似乎有些犹豫。“说。”

“在查毒品的时候，我查到十七年前的那场车祸，似乎也和S市的地下黑场有关。”

莫厘殊眸色瞬间幽暗了下来，片刻后她低声“嗯”了一声，抬眸向城市的远方望去，一片漆黑，目光所致，光明通向黑暗。烟头燃尽，莫厘殊转身下了天台。回到顶楼，莫厘殊蹙眉望向包厢外的两人。灯光下，正面对着她的那人，瑰姿艳逸，发丝柔顺，他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年，眸中古井无波。她踱步走近，听见少年明朗的声音：“楚潋哥哥，你喜欢莫小姐吗？送酒这样的事情，似乎怎么都不该是你来做呢。可惜，莫小姐不在包厢里。而且，楚潋哥哥你的年纪已经大了，还一直占着首席的位置，是不是有些浪费呢？”

楚潋敛下眸子，没有说话。莫厘殊眸色渐深，她走到少年的身边：“桑洛。”

少年慌张扭头：“莫、莫小姐。”

他害怕莫厘殊听到了他说的话。楚潋闻言，微微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莫厘殊，而后又垂了下去。而莫厘殊只是扫了楚潋一眼，伸手牵过他的手：“走了，进去。”

“好，莫小姐。”

少年立即露出甜甜的笑容，他回头得意的看了楚潋一眼，任由莫厘殊拉着走进包厢。楚潋看着在眼前关上的房门，低低的笑了一声，抬腿转身离开。莫厘殊拉着少年坐回原位，莫厘泽抬头看了一眼，有些诧异。他说：“你没碰到他吗？”

莫厘殊轻抿了一口酒，才淡声回道：“人多眼杂。”

莫厘泽瞬间了然，他睨眸看了一眼桑洛，见他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不由讥讽的勾了勾唇。桑洛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他垂眉温顺的靠在莫厘殊身旁，遮住了眼中闪过的情绪。热闹还在持续，莫厘殊抬手揉了揉额角，低声道：“哥，我有点累了，我先去休息一下。”

莫厘泽觑着她，半晌，他才开口：“行，那你去吧。”

莫厘殊松开少年的依偎，语带歉意：“桑洛，我去休息一下。”

桑洛面色微变，挽留道：“莫小姐，我陪莫小姐一起吧。”

“不用，你在这里继续玩吧，我先走了。”

……“βUma”房间内。一道微微有些诧异的声音响起：“楚潋，你是在生气吗？”

莫厘殊凝眸看向眼前一脸冷漠的男人，一向涟漪波光的眸子里此刻一片寒霜，就连那薄唇也变得凌冽。“你为什么生气？”

她不解的问道，见楚潋并没有回答，她想了想，起身走近。伸手拉住他的手，说道：“楚潋，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楚潋垂眸看了她一眼，抽出被她握着的手：“洗手了吗？就碰我。”

闻言，莫厘殊眨了眨眼睛，疑惑：“啊？我的手又不脏。”

楚潋冷笑了一声：“拉过脏东西的手，怎么会不脏？”

莫厘殊恍然大悟，她转身去卫生间里用洗手液洗了一遍手，擦干之后，她出来重新拉住他的手：“桑洛那样说你，你讨厌他是应该。我已经洗了手了，你就不要生气了。”

楚潋见她说的认真，一时之间也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是好。都说莫家小姐身边情人无数，风流多情，现在看来不过只是一个“小傻子”罢了。楚潋叹了一口气，就见莫厘殊眯着眸子看着他，她猛地凑近，盯着他的眼睛，然后伸出食指点在他的眼角：“哦，我懂了，楚潋你……”“是吃醋了吧。”

是吃醋了吧。楚潋脑海中炸响这句话。他顿时僵住，心事就这样被戳破，那藏在头发下的耳根也悄悄地红了。他不自在的移开与她对视的眼睛，看向别处。莫厘殊却像是觉得有趣，目光紧紧的盯着他：“是吧，楚潋是吃醋了吧，因为我拉了桑洛的手，所以你吃醋了，对不对？”

楚潋不说话，莫厘殊继续说着：“桑洛问你是不是喜欢莫小姐，你喜欢吗？”

“楚潋。”

她神色认真的凝视着他，低语如同情人间的呢喃。楚潋的眼尾慢慢晕开了浅浅醴红，银月盛雪的面容，此刻染上了一抹艳色，如同神圣的神坻堕入了人间。水光潋滟的眸子轻轻眨动，似蝶展翅，无限妖惑。莫厘殊像是受到了蛊惑，不自主的向他慢慢靠近，她抚上他的脸。“楚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