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匪驻扎地，忽然从一个帐篷内，钻出个黑壮的汉子来，他大声疾呼：“兄弟们，全都散开，不要聚在一处，这是虎蹲炮与火铳，最善轰杀密集人群！——”　　喊话的人，宝乐儿解说其正是曲骨翰，他经常劫掠明朝边塞村寨，想来对于明军的火器，很是熟稔。　　他刚刚睡得正香，忽然听到一声炮响，接着便是如炒豆子一般的啪啪声，顿时惊惧而起。　　才出帐篷，就看见无数的马匪死伤一地，帐篷也因为火炮铅弹引燃，加上风助火势，从北向南，蔓延整个驻扎营地。　　活着的马匪，忙着扑灭身上的火焰，穿着单薄的衣服，在风雪中瑟瑟发抖，寒冷是一方面，恐惧是另一方面。　　由于没人指挥，骤逢夜袭，加上睡得迷迷糊糊就被火炮火铳一顿乱轰乱射，早已乱作一团。　　哭喊，嚎叫，平日里彪悍的马匪们，在火炮火铳的攻击下，全都变成了等死的羔羊。　　火铳声不绝于耳，啪啪的从昏白的林中射来，声若雷霆的炮声，也从远处固执的响起，一发发铅弹，无数个细密石子，一窝蜂的打过来。　　曲骨翰耳中，清晰的听见，那骨头被撞断的咔咔声，分外的令人毛骨悚然。　　北风送来腥臭的血腥味，夹杂着因恐惧齐出的屎尿味，分外的提神醒脑。　　曲骨翰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他此刻不去想，这突袭的明军，从何而来，谁在指挥，又是谁的手下。　　他只想着，快快躲开虎蹲炮铅弹的轨迹。　　什么都不重要，保住命再想其他，围攻吕梁山三字山寨，名为抢夺粮食，实为争夺十三寨的领导权，进而一举掌控十三寨。　　最近后金正白旗派人联系，许了曲骨翰一个牛录额真的官职，并承诺以后再立军功，可让他单独成军一蒙古旗。　　这满心的打算，此刻全抛在脑后，他嘶吼着，大声命令着，所有马匪各自散开，躲在大石背后，得到炮膛滚烫不能发射时，再作计较。　　混乱惊慌的马匪们，有了领头的指挥，也渐渐适应了战场，开始闪躲铅弹，寻找伙伴，伺机反击。　　其他几个山寨的马匪首领，也都招呼着自家的喽啰，赶快隐藏自身，伺机拼杀。　　从曲骨翰出来提醒一众马匪的时候，李自敬就知道，该是冲杀的时候了。　　因为虎蹲炮发射的大铅弹，是实心弹，不像后世炮弹一样，一炸一大片，只要马匪隐藏在石块后面，对于走直线，靠撞击杀伤的铅弹，造成的杀伤力必然大减。　　火炮铅弹只能对付密集的敌人，对于分散开来的马匪，则无能无力，哪怕后面的石子，也穿不透躲在巨石后面，或者俯低的马匪。　　李自敬大手一挥，掌纛大将郝摇旗狞笑提九尺狼牙棒，紧跟在塔天宝与党守素近三百人后面，带着刀盾手，开始了冲锋。　　那边，隐藏在马匪营地不远的，见到炮声稀落，按照约定，率先开始冲杀近战。　　只见一块块积雪被掀开，从下面钻出一个个长枪兵，他们在刘宗敏的指挥下，排成枪林，沉默着，坚定的向着马匪移动。　　二十步距离，艾大熊先投出一把标枪，穿透一个马匪，将他钉死在地上，顺带当中定标位，然后大喝：“投枪！——”　　一轮近两百只标枪，快速投出三轮，不看效果，然后持枪开始逼近马匪，突刺再突刺。　　六百多只标枪，将近百十个马匪，钉死在地面上，他们或仰面躺地，或背伏雪中，身上，全都被一个个标枪，插成刺猬。　　有幸没被穿透要害的马匪，嘴里大口的喷着血沫，凄厉的哀叫着，双手颤抖着，想把身上的标枪拔出。　　可是徒劳，马匪们哪怕能忍住这样的剧痛，也无力拔出身上的标枪，因为每个标枪，沉重的枪头，早已扎进地面。　　张洪杨彦昌，则带着出战的二百刀盾兵，左手臂盾，右手直刀，在长枪兵左右两侧，列队攻杀劈砍。　　长枪兵与刀盾兵，如一把重锤，狠狠的砸在马匪头上，将马匪杀的哭爹喊娘。　　张礼刘文秀吩咐火铳手走出山林，排成枪阵，趁势封住了马匪左右两侧的方向。　　火铳射击，黑烟过后，随着枪声落下，刚从武定军长枪兵阵下逃了一命的马匪，又被张成的火铳手射杀。　　艾大熊田见秀的长枪兵与张洪杨彦昌的刀盾兵共出战四百人，从南向北，居中结着军阵，稳步前行，一部一枪，缓慢却坚定的收割者马匪的性命，他们过处，地上倒了一片马匪尸体。　　张礼刘文秀的火铳手，从北向南，专门射击被冲开向两侧散开的马匪，此举是为了避免误伤相向而行的同伴。　　马匪们也在各自首领的指挥下，三五成群，结成简单圆阵，与突袭的敌人，厮杀起来，一时间，厮杀声，刀枪碰撞声，骨头碎裂声，鲜血嗤嗤的飚射声，声声入耳。　　此时，塔天宝与党守素，两人带着的近三百人，也终于冲了上来，只听轰的一声，三百人如同巨石，从西向东，懒腰砸在了马匪中间。　　塔天宝哈哈的笑着，一边放声大笑，释放连日里心中的憋屈，一边挥舞着沉重的大刀，将一个个缠着黑布条的马匪，砍成两段。　　与他呼应的党守素，则手持两把短枪，身背半身长的黄杨木弓，他是十三寨中有名的神射手，但由于此时近战，弓箭不便施展，只能舞动双枪，呼喝酣战，双枪如两条毒蛇，狠辣阴毒专刺要害。　　他们二人身后的红布条马匪手下，全都大声嘶吼，一声嘶吼，就是一刀砍下，或者一枪戳去，鲜血溅在脸上，分外的狰狞。　　李自敬与宝乐儿，身前是掌纛悍将郝摇旗，再后面就是近五十刀盾手，他们全都踩着滑雪板，几乎与塔天宝一众人同时杀到马匪身前。　　郝摇旗先投身上的飞枪，一枪一个马匪，等飞枪全部投完，双手合握狼牙棒来一招横扫千军，将身周马匪悉数砸成肉泥。　　郝摇旗见前面一个类似马匪头头的家伙，一枪刺来，刚要狼牙棒砸去，却见左右分别伸出一把刀枪来，挡住了他的狼牙棒。　　郝摇旗顿时火起，说道：“你们两个一边去，别挡着老子杀人，想抢人头也别抢老子的，你们都杀了，我杀什么！——”　　塔天宝与党守素立时讪讪，向两侧闪开些，把正面的敌人留给郝摇旗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