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标枪下来，这二十步距离范围内，全都成了无间炼狱。　　这么近的距离下，数百沉重而又锐利的标枪，不说贯穿身体，就是连后金军先登手里的盾牌，都可以轻易洞穿，洞穿后又将之穿透三层重甲，钉在地上，侥幸一时半会未死的人，全都如被剥皮的青蛙一样，伸弹着四肢，扭曲着身子，嘴里发出濒死的惨叫。　　三个牛录额真，透过亲兵架起的盾墙缝隙，见了如此恐怖的场景，纷纷脸色惨白如纸，眼皮颤个不止。　　披甲先登足足三层重甲啊，躲过了火炮散弹的轰击，躲过了火铳的射击，却没想到，在距离十余步外，被明军掷出的标枪，给一个个钉死在地上。　　历经几轮火炮火铳的攻击后，所剩的八九十披甲先登，在这三轮标枪投掷下，几乎死伤了大半，仅剩下三四十披甲先登，早已被耗空了勇气，开始面带恐惧。　　他们不知道，对面明军手里，还有什么可怕的武器，还有多少隐藏的手段。　　仅剩区区十来步的距离，仿佛是天堑一样，看似空无一物，实则不知隐藏了多少凶险。　　最悍勇无畏的披甲先登们，此时心中全都是唯一的情绪，那便是恐惧！　　这时，明军指挥那边，激昂的战鼓声擂的更响，主将李自敬厉声大喊：“擂鼓擂鼓不停，为我武定军壮威，为我长枪兵贺！——”　　仅剩十余步距离，标枪与对方的弓箭，已经没了发挥的空间，只能短兵相接。　　趁着对方披甲先登胆寒，跟役死伤惨重，既然你们不敢过来，那么我们便杀过去！　　李自敬龙雀刀一指，艾大熊田见秀领着三百长枪兵出了盾墙，齐步并进，张洪杨彦昌二人的三百刀盾兵，也紧紧跟随。　　“行进，行进！——”　　“长枪兵，刺！——”　　冷厉的喝令，伴随着鼓声，不停的发出，最前列一排长枪兵，丛枪齐刷刷刺去，不管对方如何应对，一枪刺出，旋即收枪，第二排长枪兵越过第一排，重复适才第一排长枪兵丛枪之法，随后第三排，依次往返轮换。　　后金军或刀砍，盾牌格挡，或捍不畏死者，以枪换枪戳来，自有随侧的刀盾兵举盾格挡，格挡之后，顺带一刀砍向对方小腿，旋即又调转刀口上撩其裆部，或合身以盾上尖锥伤敌。　　丛枪如林，其疾如风如电，每一枪都是对着对方心口胸腹要害，这些地方受创面大，哪怕一枪没有立时戳死，随后抽枪后，鹤嘴枪尖造成的三角尖利血洞，也让他们流干血液而死。　　况且，汤老蔫这家伙，在打造鹤嘴枪尖时，淬火所用乃是马尿牛尿混着马钱子毒液，其他二尺半短刀或圆盾上尖锥亦是如此，在这等阴私手段加持下，但凡中了武定军刀枪的，无不必死。　　后金军们捂着伤口，痛苦的倒在地上，其他的跟役与披甲先登们，看着地上同伴们的凄惨叫声，再看着面无表情的武定军，不由得再次恐惧不已，如遇见地狱恶鬼。　　自然是地狱恶鬼，因为武定军在李自敬的要求下，每一个人无论将官还是士兵，都戴着黑色恶鬼面甲，只露出两只冷冰冰的眼睛。　　一来可以防止对面冷箭射中面孔，参照可怜的绥德卫掌印千户刘宠，二来，就是现在，可以惧敌，未战都可打击敌方胆气，战时更让敌方如处地狱。　　长枪兵们丛枪一轮接着一轮，刀盾兵短刀举起砍下，但凡阻挡在面前的后金军们，无不纷纷倒地哀嚎，纵然其中有强悍者，以大刀长枪钩斧还击，也被长枪兵刀盾兵身上布面甲的镶嵌铁片挡住，仅仅只是发出低沉的闷哼，他们咬牙挺住不动，只是手里的长枪与刀盾，挥动的更急更快。　　后金披甲先登引以自傲的个人厮杀技艺，在军阵齐整的丛枪战术与刀盾相合的战术下，显得很是可笑。　　“踏进，踏进！——”　　“刀盾兵护住，踏进！——”　　“举枪，刺，刺，刺！——”　　随着艾大熊田见秀，张洪杨彦昌四个正副把总的喝令，长枪兵与刀盾兵，列成方阵，轮换丛枪与刀盾，如坦克履带一般，将前面的后金军，无论披甲先登还是无甲跟役，全都碾压成肉泥。　　一声声惨叫，无数个断手断脚，此起彼伏的濒死惨叫，都在身边响起，未伤的披甲先登忙不迭的后退，受伤的跟役拽着自己的肠子，扭动着身子哀嚎痛哭。　　短短一盏茶后，连带先前排枪火炮火铳射杀，标枪射杀，以及现在丛枪刀砍，在武定军面前与身后，倒下千余的后金军与奴隶死士。　　先前被阿济格亲自擂鼓，鼓动起来的士气，再次低落到了极点，三名牛录额真带领的本部旗丁与奴隶死士，已经折损了近八成。　　冷兵器交战，折损一成就是大败，折损两成以上则会溃败，后金军如今还未溃逃，这让李自敬感到意外。　　意外只是意外，但眼下胜局依然锁定，李自敬自然心中欢喜振奋，经此一战，不单后金军野战无敌的传说被打破，而且成了自家武定军成名的踏脚石。　　从此以后，我武定军自当昂首挺胸，傲立在这片土地上，成为那最瞩目的存在！　　李自敬亢奋到了极点，一把推开鼓手，挽起袖子亲自擂响着战鼓。　　一边擂鼓，一边嘶吼：“武定军，壮哉！——”　　“万胜，威武！——”　　李自敬举目远眺，与对面一脸死灰，没了精气再擂鼓的阿济格对视了一眼，嘴角轻轻一瞥，充满了鄙夷。　　旋即，李自敬猛的一擂鼓椎，骤然爆喝：“武定军，前进！——”　　“击溃他们！——”　　长枪兵正副把总艾大熊田见秀，刀盾兵正副把总张洪杨彦昌，纷纷依令加快速度，瞬间，丛枪与刀盾更急，脚步更快。　　三名牛录额真，纷纷嘶吼道：“勇士们，给俺顶住，顶住！——”　　“营寨内白花花的女人，香醇的美酒与烤肉，等着大家回去吃啊——”　　“再顶住片刻，多尔衮主子便能率军杀过来了！——”　　三人嘶声吼叫，以女人美酒试图勉力激起手下的拼死之心，可酒肉女人钱财再好，也要有命享受。　　此一刻，若是再挡，依然看不见活着的机会了。　　故而，前面一名领催忍不住朝地上吐了一口血痰，骂道：“入你娘的，拿俺们当傻逼呢，这能挡得住么？”

其他拨什库分得拨什库闻言，也纷纷附和，一边胡乱挥舞刀枪应付，一边朝后面退去。　　以野战悍勇无畏的后金军，在此时，竟然第一次不遵号令不服上官，有了逃遁畏战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