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长乐宫，余欢意的房间。诗情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位嬷嬷，她与诗情一同福了福身子行礼，“奴婢见过余小姐。”

余欢意眸光闪了闪，浅笑道：“李嬷嬷无须多礼，起来吧。”

“是，余小姐。”

李嬷嬷起身，一如往常地道：“余小姐，昨日奴婢命你绣的鸳鸯戏水，可是绣了？请余小姐交给奴婢，奴婢要仔细检查余小姐昨日是否绣的对了。”

往日余欢意定是不情愿的将绣架拿出来，今日她却淡笑着道：“李嬷嬷，女红一事不急，我命诗情泡了壶上好的碧螺春，你且坐下，我有话想与李嬷嬷聊聊。”

见余欢意今日格外客气，李嬷嬷下巴微微扬起，不过未曾忘了尊卑有别，她道：“余小姐有何话与奴婢说？请尽管说，奴婢身为奴才，与主子岂能平起平坐，这不合规矩。”

余欢意动手拉李嬷嬷在桌前坐下，“李嬷嬷无须拘谨，既我是主子，我说了你能坐，你便能坐。”

李嬷嬷道：“是，多谢余小姐赐座，不知余小姐要与奴婢说……”余欢意眸光闪烁了一下，“李嬷嬷，是这样的……你看，我对女红着实毫无天赋，为了你我二人都好对姑母有个交代，不妨……我们变通一下，你与姑母说，我女红学会了，如何？”

李嬷嬷冷着脸道：“不成！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负责教导余小姐，岂能帮着余小姐欺瞒皇后娘娘，辜负皇后娘娘的信任，还请余小姐莫要为难奴婢，好生将心思放在学习女红，女子礼仪之上，省得奴婢没法子，唯有如实禀告皇后娘娘了。”

余欢意脸上的笑意慢慢收了起来，眸子微眯，脸冷了下来，“哦？李嬷嬷确定要如实禀告姑母吗？”

李嬷嬷不动声色地道：“请余小姐恕罪，奴婢不能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信任。”

“如此的话……那李嬷嬷便去向姑母如实禀告吧，说我不愿听从你的教导。”

李嬷嬷神情微变，表现的滴水不漏，“余小姐……皇后娘娘命奴婢教导你，是为了你好，你不该辜负皇后娘娘一片好意的。”

余欢意淡笑，不为所动。李嬷嬷皱起眉头，别无法子，只好道：“余小姐，你倘若再不听奴婢的，奴婢只好前去禀告皇后娘娘了。”

余欢意笑了笑：“李嬷嬷想去，便去吧，我定不会拦你。”

李嬷嬷心生不悦，起身行了不到两步，身后的余欢意语调慢悠悠地道：“李嬷嬷，我奉劝你想清楚了再去，你再得姑母信任，也不过是一个奴才，我可是姑母的亲侄女，你猜……在姑母心中，你与我相比，姑母会更看重谁？”

李嬷嬷脚步顿住，“余小姐此话何意？”

余欢意答非所问，“李嬷嬷应当知晓彩画吧，她先前可是姑母跟前最信任的宫女之一，可她有一日擅自罚了我的贴身宫女，我便令她再也得不到姑母宠信。”

李嬷嬷脸色骤变，余欢意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却令她背脊发凉。李嬷嬷咬了咬牙，明白其中利害，忙福了福身子，道：“余小姐今日女红已经完成，绣工大有长进，奴婢会如实禀告皇后娘娘的。”

余欢意目的达到，眼底的笑意深了，递给诗情一个眼神，诗情心领神会，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到李嬷嬷手中。余欢意道：“有劳李嬷嬷今日尽心教导了。”

李嬷嬷从余欢意房中出来，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她在宫中数十载，面对过无数妃嫔，厉害的宫女太监，从未慌了分寸，不料今日在年纪尚小的余欢意面前，被她不动声色的逼得步步妥协。这余小姐……并非像宫人私下所说的，嚣张跋扈，毫无大家闺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