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暗卫首领没想到的是，姜暝拒绝了，他转身，面上无悲无喜，眼底一片平静。“时辰不早了，孤要梳洗，该上朝了。”

她想走，他百般挽留只换来她极端方式的离开，如果他还去追，她会不会鱼死网破做出什么傻事来？他承认，在昨晚之前，他一心只想怎么将她留下，但昨晚过后，他忽然明白，比起留下，他更希望她平安。姜国如今太弱小了，身为君王他要振兴姜国，而身为姜暝，他想要娶郦国的贵女，便只能成为强国的帝王，那时才能亲自去郦国提亲，正大光明地迎娶她。“阿切——”此时的莫酒，还穿着单薄的裙子，坐了一夜的船，吹了一宿的风，很不幸地染上风寒了。这会儿她倒有些想念小质子了。也是离开才恍然意识到，姜暝真是细心又体贴，将她的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她没觉得冷时他便给她披外衣，她还没饿时就给她准备膳食，她不累之前就哄着她去就寝。啊，要是以后回魔界了，能带着这缕游魂一起不？她想法子给他捏个魔族的身躯，让他当她的男侍！闪闪：你想得美！他历劫成功后，是要飞升为神的！莫酒：……神族啊，那算了，瞬间觉得凡人的姜暝都跟着面目可憎了。天上规矩繁琐，众神都同一个端着的模子，神有什么好当的？但她的魔界就不同了，都是她的手下败将，没有魔不服她，他如果跟着她，吃香喝辣的打架打到再没敌手，多好！落魄的魔王大人此时看着眼前这帮伪装过后更磕碜的手下，吸了下鼻子，用帕子擦了擦鼻涕。心下叹气，魔落异界被凡人欺啊，她莫酒也有今日，众神也别想好过了。“主子，您再委屈忍耐些，等出了城，属下给您换敞亮舒坦的大马车，再给您买几个婢女伺候……”这年头，手下也会给主子画饼了。莫酒帕子掩面，不愿看他这张谄媚又磕碜的脸，只懒洋洋地道，“随便。”

她对这几个蠢货不抱期待。“奇怪，咱们这么顺利就出城了？”

这位被嫌弃一万遍的手下，是昔日长公主身边最得力的干将之一，他块头大，脑子笨，但足够忠诚，功夫也高。此时他掀开破旧的马车车布一角，愣怔了片刻后，便咧嘴乐了，“定是天佑主子，属下等乔装技艺蒙混过关了！”

想到根本就没怎么开车验人的北城门，莫酒将帕子从脸上拿开，坐直，眼眸幽深，语气冷淡透着鄙夷。“哼，什么天佑，是人为。”

天可不佑她莫酒，只会坑她。除了姜暝下令，这才发生过城中姜赐余党行刺的王都怎会防守松懈？哎，又觉得可惜了，如果他只是个凡人就好了，上哪找这么懂事顺心的手下啊。尤其是在这车里几个蠢货衬托下，姜暝更显得出类拔萃了。闪闪：他想你当他老婆，你却想收他做小弟，何解？莫酒：哦，他还是在几个笨npc衬托下才闪光的。闪闪：可怜的仔：）……“陛下，边境来报！”

距离莫酒离开，已有十日，而姜暝甫一即位便暗中派出去驻扎姜国边关的探子，让人快马加鞭传回了急报。将纸张溶于水，看到上面显现的一行小字后，姜暝眼神微微一动，薄唇轻抿。大拇指抵着食指关节处，微微摩挲过后，便侧过身，“传孤旨意，点兵七万，孤要亲征。”

七万？还要亲征！可姜国眼下王都内外总共也不到十万的人马，就这还包括了不正规军，不知道陛下收到的什么急报，会让他这般武断就下令。“陛下，您……不若和几位大人商量下再决定？亲征太冒险了，您才登基，乱党也刚除，不知道还有没有流窜在外的余孽，这个节骨眼上……”“正因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孤才必须亲征。”

弱国无话语权，这么多年了，姜国在诸国中，是谁都能来踩上一脚，沾染几分利益的弱肉，只能被动挨打等着被强者食。如今雪国伺机而动，不过是觉得他这么个年轻的又在郦国为过质的新君好欺负，索性趁姜国内乱浮动之际，来浑水摸鱼，攻打为虚，想让他主动服软，从姜国这夺地获利是真。他不借此机会打回去，怎能叫蠢蠢欲动的诸国知晓，他姜暝不是他父王姜盛，守着一个王位便可任人欺负，拱手送城池、金银珠宝，甚至儿女。“可是陛下……如今国库不盈，百姓又民不聊生，怎可这时候开战？”

亲信知道姜暝所想，年轻的君王有血性不肯让国家利益，这是好事，但打仗就意味着流血和牺牲，姜国不能再失去君王了。“传骠骑将军，武侯还有护国公和老丞相、兵部侍郎进宫，孤与他们商定。”

姜暝这些时日并没闲着，他看到莫酒留下的地形图，上面将雪国、郦国、姜国标注，还画出了几处通路的险峻地势。他起初只当她画着玩，毕竟她那画功，他三岁时都画不出那样的。但他后来又拿起时才心下猜测，她是不是在提醒他？等他拿来了完整细化的地形图后，便不再纠结她是事先知道风声提醒还是为何了，因为雪国打来，是迟早的事。姜国国力弱，却有两处城池富庶一方，早些年光是上缴的赋税便能供给半个姜国，无他，那两处一个背靠雪山，有着诸国趋之若鹜的名贵药材，又是易守难攻之地。另一处临水，水路便利，近可通郦国，远能达羲国。这样两块肥肉，就是他父王在位时也不肯割让，一来不能不舍得，二来两城的守城将军极为彪悍，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没等打起来，就将来犯的敌人给赶出去了，根本不用等圣旨下。雪国想从两国接壤的雪山直下……“陛下，三思啊！”

等一帮大臣到了，主战的双眼澄亮，主和的满脸愁闷。“国库空虚，兵力不足，您还亲征，这，这实乃下下策！若是兵马粮草都不足，到时候前线吃紧，后方又无主心骨，驰援不及时的话——”“武侯！亏你还是军人出身！”

护国公却吹着胡子表达了不同的看法，拱手对姜暝道，“陛下圣明！雪城与江城是我姜国命脉两地，一旦雪城失守，打开姜国北边通道，那敌军长驱直下，取江城便轻而易举啊！姜国忍让多年，您如今即位，正是扬眉吐气，一扫前耻的大好机会！战，老臣愿随陛下亲征，便是战死在疆场上，也绝不再做那割让城池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