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才和姜王分开，准备回寝宫的姜暝，被莫酒的眼神盯得实在无法装作视而不见，缓缓侧过头来，朝她清浅温和一笑，嗓音柔和。莫酒摸着下巴，表情又冷又邪，半晌才勾了下唇角。“我和你住一殿。”

不就是爱慕值，传闻女魔追男魔，隔层纱，就她的实力，动动手指就能将这层纱戳得稀烂。“咳咳咳——”被莫酒这猝不及防的一句吓到，姜暝俊脸慢慢爬上绯色。他眼神闪烁着不敢和少女清寒黑亮的眼睛对视，只低声道，“莫姑娘，男女有别……这不妥。”

“你紧张什么，又不睡一张床。”

莫酒抱着剑径自进了他的寝宫，随意扫了下殿内的陈设，然后不是很满意地“啧”了声，“这一片，也就主殿还能住。”

姜暝闻言赧然含歉一笑，他不受宠，这寝宫多年未住，母妃在时还能差人过来打扫，母妃不在了……殿内但凡值点钱的估计都被搬走了。“委屈姑娘了。”

他看着莫酒高挑的背影，随即垂下眸子，鸦羽一般的长睫扇了扇，遮掩住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戾尖锐。听闻莫酒要住在姜暝寝宫，姜王直接命人送来了一堆女子用的名贵首饰器物，姜暝听手下汇报后，手指曲起，轻轻敲着桌面，随即低声吩咐——“你负责保护莫姑娘安危。”

“是。”

等这人下去后，姜暝才又唤了另一名手下，站在窗前，姜暝负手而立，颀长的背影看着有些清冷的贵气，“去查下莫姑娘的来历。”

此时正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享受着婢女捶腿捏肩喂水果服侍的莫酒，美目半阖，好不惬意。闪闪对她骄奢的做派表示不齿：正义善良的人都勤俭……莫酒没搭理，它便继续念叨：姜暝贵为皇子，在姜国却活得不如宫人，你一来就享受到了座上宾待遇，你不应该和他有福同享吗？莫酒：那帮老头儿同意功德值了吗？同意了她就考虑有福同享，没好处的善事，魔坚决不做。闪闪：……你每完成一次爱慕值任务，就给你积一分功德，这是我为你争取到的。莫酒：呵，废物。什么叫它争取来的，这明明是她自己争取的。闪闪：……女魔头太难伺候了，它也不想干了！莫酒别过脸，淡淡地挥退伺候的宫女，然后双腿一盘，就坐床沿边了。她摸着下巴，忽然问闪闪：姜王是垂涎我美色，对吧？闪闪不应，她又摇头：不对，那他怎么会容忍我和姜暝住一殿？就在闪闪想夸她聪明时，她忽然一拍手笑了：看来他喜欢戴绿帽！闪闪：……魔的心思你别猜，永远猜不明白。莫酒觉着无聊，便逮住闪闪一通问：你不能真只给我弄了个泥点子的身份吧？这异世界凭空多出一人，不会乱了死守规矩的众神的法则吗？——时辰不早了，泥人，你该睡了。闪闪强行下线，莫酒还想套话，就这么被迫中断。她冷哼一声，不说？那她自己找答案。——半夜时分，莫酒忽然叹气：闪闪，你就直说吧，真相是不是——我和姜暝其实是兄妹！闪闪：收起你满脑子不能过审的想法！真只是随手捏的你！姜暝沐浴过后，处理好身上的旧伤，合衣躺床上，却怎么都无法入睡。他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破旧的木娃娃，侧过身面朝里，抚摸着木娃娃的脸，眼圈微微泛酸。这是他为质被送走那天，母妃惶急之下塞给他的，她亲手所刻，说娃娃会替代她陪在他身边。这些年，他每每想念母妃，便会拿出木娃娃。再难熬的日子他都能度过，就为与母妃团聚，却不料……天人永隔，他回来时，甚至连母妃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连祭拜，都不被允许。姜暝正沉浸在悲伤中，忽然感到身后有淡淡的香气，他身体一僵，眼眸一冷，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掏出被中的匕首……“这娃娃，好旧。”

但一只素白冰冷的手直接扣住他举着匕首刺来的手，另一只手却夺过他手中的木娃娃，黑白分明、冷而清澈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娃娃，如是道。她怎会……姜暝只觉得头皮发麻，随即便是脸上一片绯色。因为此时，莫酒正在他被子中，她不知是怎么避开守卫，又神不知鬼不觉上了他的床……而他居然一点警觉都没有，实在是诡异又危险。姜暝这些年警觉性被磨砺得极强，但莫酒真是个异数。她能没有呼吸和心跳，能死而复生，但又有影子，还会受伤流血……她到底是什么人？“莫，莫姑娘，你，你……”姜暝收起沉重的心思，在莫酒面前又是那个温和好欺负的小可怜质子，表情带着几分难为情，活像是被调戏了。莫酒松开他握匕首的手，躺正，把玩着木娃娃，然后将木娃娃放到自己脸一侧，冷淡却认真地问道，“我好看，它好看？”

如果不是她脸上的神情过于正色冷然，此情此景，两人荒唐地处于一床锦被下，像极了……但凡来个人进来看见这一幕，他俩这关系都没法说清。然而冷冰冰的少女此时却执拗地将木娃娃和她的脸放一处，见他不答，还故作凶戾地长“嗯”了一声，催促他说话。“你好看。”

木头娃娃哪有她冷艳昳丽？只是他语气多少带了点哄小孩的意味，伸手，“莫姑娘，这是家母遗物，可否请你还我……”“对你很重要？”

莫酒不喜说话文绉绉的，但她眉梢一抬，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她理所应当地往怀里一揣。“那我要了。”

拿走他最重要之物，届时若是他不爱她，她就毁灭“人质”，再将他杀了。捕捉到女魔头心声的闪闪：积德行善积德行善，救姜暝行好事。就差给她念一段佛经洗涤下她这盖不住的杀气了。姜暝眸光一颤，面色稍稍冷了几分，但对着莫酒过于明澈的眸子，他又感到一阵无奈。他其实很好奇莫酒的过往，是怎样的环境，才能锻造这样宛如利器一般的女孩？她看着是真的不通世故，和她讲规矩道理都是行不通的，她随行所欲，唯她独尊。但这一路却又不辞辛苦凶险地护卫他。像是在杀手营里训练出来的杀手，嗜杀冷漠，简单神秘。但她又不像是会服从管束的性子，所以他心下更是好奇。“我可以还你。”

莫酒看小质子露出想要回去又不知怎么开口的样子，便唇角扬起，恶劣心思起了，理直气壮地指着他，“你和我好，就还你。”